“本宫觉得，楚王此言甚好。”德妃笑吟吟地回答。
正和沈觉眉目传情的络纤雪眼角忽然就抽了一下，抬头看看夏祁安，后者一脸的理所当然外加得偿所愿。
络纤雪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的衣衫：没想到穿件红色的衣裳还能惹出这么多的事！
见络纤雪一副懊恼的表情，夏祁安半是好笑半是好气，于是恶趣味就上来了，“本王觉得，就……从她开始吧。”手指动了动，最后夏祁安指着络纤雪道。
“……”络纤雪茫然地站了起来：“殿下，小女才疏学浅……怕是要让殿下失望了……”络纤雪满是惭愧地开口。
夏祁安就更加生气了，不过他还是无奈地对着络纤雪温柔地一笑，络纤雪身子一僵，硬着头皮低吼：“殿下！小女子……略懂支剑舞。”
络纤雪搜肠刮肚，试图找出自己擅长的才艺，结果却悲哀地发现，女子该会的才艺自己一个也不会，若不想贻笑大方，唯有以奇取胜。
于是络纤雪便想到了那支剑舞。
彼时络纤雪刚刚到了普惠寺，身子略好些后，就总是拿本诗集或是史书细细看着。
那时的如琢不过弱冠之龄，在外是聪敏仁慈、精通佛法的佛门高徒，在内却是一个纨绔子一般。又因为林氏捐了香火钱请如琢为络纤雪祈福，两人住的也近，故而不久如琢就暴露出了放荡不羁的本性。
那日络纤雪拿了本史书走到竹林里席地而坐，日光透过竹林柔和了不少，她就在那里专心致志地看。
结果却出来一人夺了她手里的书。“《战国策》？”那人挑眉，诧异地看着络纤雪。
“还我。”络纤雪眉头紧皱，对如琢怒目而视。
“不给。”不过片刻，如琢就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戏谑地看着络纤雪，“你说说你一个小姑娘，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不如……”如琢满脸邪气地开口：“不如爷教你个好玩的东西？”
络纤雪不看他，起身就要走。
“唉唉唉，别啊，”如琢走两步，仗着身高腿长拦在络纤雪身前：“你这是胎里不足，要想不吃苦，平时就要多用功，打打五禽戏什么的，多走走动动，这样才好。”
络纤雪不为所动：“书还我。”
“……你说你啊，瞧着也挺好看的，这般不近人情，莫不是要做一个木头美人？”说着如琢感叹道：“啧啧，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确实是美，美到了极致，”看着络纤雪无动于衷的眉眼，如琢有些泄气：“却也无趣到了极致。喂，小丫头你就不能理理我啊？”
“书还我。”络纤雪惜字如金，冷漠地回道。
“……行了，”如琢退后几步，从竹子上折下一根竹枝，“小丫头，你可看好喽，这是我普惠寺武僧必学的剑法，不过太复杂了，我估计你也学不会，就帮你简化简化，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爷就什么时候将书还给你。”
说着，如琢一手拿书，一手拿着竹枝，身姿矫健地舞起了剑法，他一身白衣，衣袂翩飞，竹叶簌簌落下，破风声十分清晰，映着渐斜的夕阳，周身都被镀了一层金色。
络纤雪听着风声，呆呆地看着如琢，许久后，如琢停了下来，竹枝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小丫头，看呆了？当真是被爷的风姿给迷住了啊——喂，你做什么？”
络纤雪从如琢手上取下竹枝，学着方才如琢的样子舞着。不过没到五招，就颓然摔倒在地，吓得如琢连忙去扶她：“小丫头，别慌啊，没事吧？”
络纤雪站起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唉，你可吓死爷了。欲速则不达，慢慢来多好。”说着如琢将手里的《战国策》塞到了络纤雪的手中，“行了行了，你的书还你，小爷我不要了！”如琢豪气万千。
接过书，络纤雪看着如琢生涩地开口：“如……如琢，以后，你能教我舞剑吗？就刚才的那一支。”
“你想学舞剑？”如琢就乐了，“好啊，自明日起，小爷我每日都来教你。不过，现在你还是先回去吧，天不早了，一会儿露水重，容易受寒。”
那支剑舞，络纤雪学了整整三个月，从竹枝到木剑再到竹枝，直学到炉火纯青，再也忘不掉的地步。
“剑舞？”夏祁安诧异地看着络纤雪，唇齿间咀嚼着这两个字，不过见络纤雪身形纤弱，略有些迟疑地问：“你真的能舞剑？”
他只想络纤雪别再和沈觉眉目传情，可不能让她伤了自己。
“……回殿下，小女会。”络纤雪淡淡地回答。
夏祁安神色复杂，忽然对着身后的开阳道：“开阳，取本王的破山来。”
破山是夏祁安收藏的宝剑之一，淳熙帝偏爱夏祁安，允许他带着剑入宫。
德妃的面上闪过震惊。破山是唐时名剑，楚王很是珍爱，怎么会轻易地将其拿给一个女子使用……如是想着，德妃看向络纤雪的眼神不禁复杂了起来。
夏祁安拿了破山剑，略一开鞘，生冷的银光一闪，夏祁安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站了起来，挥剑砍下一枝约二尺长、小指粗的桃枝。
之后他将破山递到了开阳的手中，步出席位，走到了络纤雪的面前，将桃枝递给了她，道：“女儿家娇弱，怕是舞不动本王的剑，就拿这桃枝代替吧。”
络纤雪在说出舞剑之后就站到了席位中间的空地上，此时她接过桃枝细细端详。
桃枝约有二尺长，小指粗，上面花开锦簇，隔上个一两寸就会有一小簇桃花，映着桃花下面或是碧绿或是嫩黄的叶子，瞧着分外好看。
被砍下的地方，树枝的伤口很是平整。在往上，三寸内的花叶都被除去，只剩下平整的一段树枝。
络纤雪抬头看着夏祁安，后者对着她一笑：“莫要让本王失望，本王的破山不轻易出鞘。”
说完夏祁安就退后了两步，又轻轻地叮嘱了句，“无论如何，切莫伤了自己。”
说完后，夏祁安就回到了坐席，端了杯酒小口啜饮，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络纤雪。
络纤雪略一福身，拿起桃枝开始舞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