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爹爹,我不饿,”络纤雪说着一屁股坐到了络讷面前的书桌上面,两条腿还不断地在空中晃啊晃啊,口中念念有词,道:“爹爹,我好想你啊。”
“行了行了,我就知道,你回来就得祸害我,”络讷笑骂着,伸手将书桌上面堆积的公文与书籍推到了一旁,还伸手将桌子上面的墨砚给拿了起来,递到了一边。
在一边的络逸轩颇有眼色地接过了络讷手里面的砚石,放到了另一张桌子上面。
“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的没规矩,一下子坐到了书桌上面,若是衣裳上面染了墨迹,让人看见了笑话。”说着络讷细细地端详着络纤雪的脸颊,最后开口的却是,“瘦了。”
络纤雪没答话,顺手从书桌上面捞起来了一本书,顺手翻了几页后,络纤雪诧异地抬头看着络讷,道:“爹爹不是早就看过《左传》了吗?怎么还在拿着这本书看?”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何况好书,自然是百读不厌。”络讷倒也是不恼,只是笑呵呵地解释着,络纤雪自觉无趣,放下了手中的书,又拿起了一张白纸,扬眉笑着道:“爹爹写的字,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啊。”
“嗯,你写的字,也是一如既往地歪歪斜斜、形似狗刨,”络讷笑着将络纤雪拉了下来,道:“去看看你娘亲吧,她许久未曾看到你,心中想念的紧。”说着络讷又看向了络逸轩,道:“逸轩,你去让厨房做些夜宵送过去,快些带你妹妹去见见你娘亲吧。”
络纤雪扭头看了络逸轩一眼,转身就要离开,络讷又开口了,“记得让人把今日晒了的被子给换了,雪儿怕冷,需得好生养着。”
“是,爹爹,”络逸轩尚未说完,络纤雪就接过了话茬,“好啦好啦,爹爹不必担心,就知道爹爹还为我留着屋子。那,爹爹,我们走了啊。”说完后,络纤雪这才拉着络逸轩离开。
络逸轩满腹委屈,任由络纤雪拉着自己离开。
旁人都说生男是弄璋之喜,生女是弄瓦之喜,便说明了旁人是看重男孩子多些的。怎么到了他爹爹这里,一切就都反过来了呢?
不过还是恭敬地回道:“是,爹爹,孩儿这就出去。”
“嗯,记得把这几日耽误的功课做了。”络讷又嘱咐了一句。
“……是,孩儿知道了。孩儿这就去补功课。”络逸轩强压下心头的凄凉,转身离去。
只是,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络逸轩颇为同情地看了夏祁安一眼。
夏祁安自进来便是面对着络讷的,因此并没有瞧见络逸轩怜悯的眼神。不过,他心中倒也是与络逸轩一样,满是对自己的同情。
丫头,最近吃饭挑食了没?是不是又贪凉,夜里又踹被子了?穿的怎么这么薄?冷不冷?吃过饭了没?爹爹让人去给你做些吃的吧?……天晚了,现做怕是来不及了,逸轩,你让人把晚上剩的饭菜热热,快些送过来,给小雪吃点垫垫肚子……
若说络讷说了这么多都是父亲对女儿的关切的话,那么下一句……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坐在书桌上面,万一衣裳上面染了墨迹,被人看见了笑话。
堂堂叶国兵部侍郎,正三品的实权官员,他的办公桌上面,会有多少关系民生大计的公文?
可,络纤雪一下子坐到了书桌上面,他不恼不怒,甚至于乐呵呵地将公文全部移到一旁去,也只是笑骂了一句“衣裳上面染了墨迹,被人看见了笑话”。
这已经是纵容了。
何况络纤雪方才那么自然地伸手拿了一旁的公文,络讷则从头到尾都是淡淡笑着的表情……分明就是习以为常了。
怪不得络纤雪这般的胸怀丘壑,眼界颇高,胸襟抱负较之寻常男子还要略胜几分。
侍郎大人这……真的是把她当做闺阁女儿来养的吗?!
不过……现下并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听着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夏祁安上前几步走到了络讷的面前,双手抱拳,道:“晚辈夏祁安,见过侍郎大人。”
此时的络讷已然拿了一件公文在细细地批阅着了。闻言他皱着眉头抬起了头,瞧了夏祁安一会儿后才悠悠地开口:“本部当时谁呢,原来是楚王殿下啊。楚王殿下前来探望,怎么也不提前通知臣下一声,也好让臣下有个准备,不至于如此失礼啊。”
只是嘴上说着失礼,络讷的身体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甚至于……他还悬腕提笔,在公文上添了几笔。
“侍郎大人说笑了,晚辈只是前来拜访侍郎大人,以谢当年侍郎大人的教导之恩,晚辈……此次的身份,并不是什么楚王,还望侍郎大人莫要责怪晚辈叨扰。”夏祁安后背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心中思虑到底该如何打动络讷。
他与络逸轩站在一起,少说也进来了半刻钟,若是说络讷心系爱女未能发现两人,这虽然也说的过去,可是为何络讷瞧见了络逸轩却瞧不见他?
分明是心中有怨,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可是……毕竟是自己想要娶人家的女儿,再多的刁难……也只能受着了。
“原来如此,”络讷抬头看了眼夏祁安,待到瞧见夏祁安依旧是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的时候,络讷显然大吃一惊,道:“快起来吧,我是个粗人,不计较这么多的礼数,子宁也不必这般拘礼。”
“谢侍郎大人。”夏祁安这才站直了身子,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络讷。
只是,显然络讷并没有与夏祁安秉烛夜谈的兴致。只见络讷兴趣缺缺地靠坐在椅子上,一手捏着笔,一手伸手揉了揉眉心,很是疲倦地道:“只是,子宁,这些日子公务繁忙,本部确实也是倦了,你先回去吧,若是想要请教兵法,你可与那些实战的将军一同探讨。”
“……侍郎大人心怀天下,晚辈佩服。只是,晚辈今日前来,并非仅仅是为了拜访侍郎大人一件事情。”夏祁安垂眸,压下了心头的紧张,道:“晚辈今日前来,是想要与侍郎大人一同探讨,迎娶雪儿的一干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