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茂盛,夏祁安沿着血迹仔细地察看着,到底还是看着红褐色的血迹渐渐消失。听着身后络纤雪大口大口喘粗气的声音,夏祁安渐渐地慌张了起来,于是也顾不得太多,直接伸手拨开草丛,恍惚间一阵痛楚袭上手腕,下一刻,手指被割破的尖利痛楚传来,夏祁安下意识地反手握住弹跳而起的某物,随即神色复杂地望着手里的东西。
被抓在手里的,是不久前被自己砍成两节的蛇,自己手里握着一只舌头,那蛇还吐着信子,细长鲜红的信子吞吞吐吐,却可以看出,蛇头钝圆,而非三角形。
略略地松了口气,夏祁安随手扔下蛇头,转身拿着不远处的蛇尾那截的蛇身,起身朝着络纤雪走去。
络纤雪已然痛苦地倒在了地上,不住地呻吟着。夏祁安看着不由得轻笑,随即努力地忍住笑,缓缓地坐到了络纤雪的身边。
“雪儿,还是难受么?”夏祁安皱着眉头,很是关切地询问。
“嗯……还好……你找到蛇了没……没有的话,我怕是要死了。”络纤雪怏怏地回答,夏祁安连忙扭过头去,怕自己忍不住在络纤雪的面前笑出声来。
“还好,找到了,你还有救。”说着夏祁安将手中的蛇神递到了络纤雪的面前,只是转眼,夏祁安的声音又变得沉痛:“我死之后,你大可改嫁他人,沈明远也好,旁人也罢,你不必因为外界的评价为我守节。”
“什么……什么死?”络纤雪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她双手拉着夏祁安的衣领,惊慌失措道:“夏祁安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会是……”不会是被咬了吧?
“我……如你所想,”夏祁安轻笑一声,将手伸到了络纤雪的面前:“你看,我也被蛇给咬了。与咬你的那一只蛇,是同一只。”说着不顾络纤雪脸上的惊恐,夏祁安旁若无人地语气平静地道:“也好,这样,你受的苦,我也能陪你一同受;若是你不久于人世,我也能陪你一起。”
“夏祁安你说什么浑话?”说着络纤雪一把夺过夏祁安的手,看准受伤的位置后,络纤雪定定地看了夏祁安一眼,随即决绝地低头,把嘴巴覆上了夏祁安的手。
“你要做什么?”夏祁安一把收回了自己的手:“你是想要,以自己的命,来换本王的命么?”
“殿下救了我数次。马场一次,殿下以命相护,身受重伤;为了保护我的名声,殿下雨夜去恳请陛下将我赐婚给殿下,淋了一夜的雨,染了风寒,又是救了我一次;今日里,殿下又是因为我才被毒蛇给咬了;方才殿下也想为我吸出蛇毒,噗,殿下的大恩大德,络纤雪这辈子是报答不了了,只能学着殿下的样子,以命相换,以我死换殿下生,才能勉强报答了殿下十之一二的恩情。”说完后,不顾及夏祁安的反对,络纤雪用力拉过夏祁安的手,一口一口地吸着他手上的毒。
夏祁安神色复杂地望着络纤雪。一方面,络纤雪愿意以命相换,来不要自己性命地保护他,他自然是有些动容的。可是另一方面,络纤雪只是为了报恩,并不是因为喜欢他,夏祁安又隐隐地有些头疼。于是等到络纤雪放开了自己的手,夏祁安抬起络纤雪的下颌,一脸决绝的吻上了络纤雪的唇,唇齿辗转了许久后,夏祁安才放开了络纤雪,扭过头去冷笑一声,道:“雪儿倒是真的重情重义。只是,本王短短不能做那靠女人活下来的男人——这蛇胆我已经拿到了,一会儿我便送你去看郎中,让那郎中救了你,本王顺便再写一封休书——也免得你背着婚约,不好去找沈明远你侬我侬。雪儿且放心,本王定然不会是那拉着旁人赴死——更加不会是那拉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陪葬的畜生!”
夏祁安这番话说的重,络纤雪一时之间愣住了,待到回过神来,络纤雪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夏祁安的脸上,与此同时她脸颊上迅速地划过几颗很大的泪珠,她恨恨地开口:“夏祁安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嫁给你,我就再也不会和沈明远不清不楚、藕断丝连!你这样想我,到底是把我当做了什么?你想要活,只管活就是,反正我贱命一条,自然是比不上殿下您的命金贵!”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夏祁安转身,冷笑着抬起络纤雪的下颌:“你说,你对我,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的情愫?还是只是把我当做不得不嫁的一个男人——就算是旁人,你也会嫁!”
“……我不知道,你别说这些了行吗?”络纤雪苦着脸看着夏祁安:“你现在还中着蛇毒呢,你先去看郎中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不好,”夏祁安没好气地回话:“除非你说,你爱我。这样我才回去看郎中。”夏祁安很是幼稚地开口。
虽然夏祁安面上是一副幼稚到无理取闹的表情,可他的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的。
毕竟,拿自己的命来威胁络纤雪,而且还是有着欺骗的成分……悄悄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蛇身,夏祁安默默地叹了口气。
要是被络纤雪知道,自己拿着一条无毒的蛇来欺骗她,诱惑着、威胁着她说爱自己,自己怕是会死的很惨吧?
可看了看对方关切地面容,夏祁安默默地压下了心头的害怕。
值了。
“……夏祁安你别这样好不好?一句喜欢,难道比你的明还要重要吗?”络纤雪哭笑不得地开口:“乖,先去看郎中好不好?”说到最后,络纤雪几乎已经是用来哄小孩子的语气了。
“不好,你先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见络纤雪的语气和缓了下来,夏祁安心中窃喜,变本加厉地回答。
“……好好好,喜欢喜欢,喜欢你,好了吧,我的爷?”络纤雪缴械投降,“那,现在的您,能不能去看郎中了?”络纤雪无语地开口,实在是看不惯身前的男人拿自己的命冒险的样子,心中却隐隐地升起来了一股好笑。
这样的夏祁安,哪里还有一分战神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