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么?”夏祁修不解地望着夏祁安:“你试过么?你知道有多难么?”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沈觉连中三元、披红簪花的时候才多大?”夏祁安说着走到一旁,坐到了石凳上,提起茶壶不急不缓地倒了两杯茶:“况且,沈觉说,是沈家的那对夫妇遇到了山贼,老年丧子,这才收下了沈觉做螟蛉子。但是,怎么就那么巧?偏偏山贼杀了他们的子女,偏偏沈觉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偏偏这么巧?”
“这有什么?你觉得你出现在军营,不巧么?偏偏母妃被害,偏偏李氏养育着你,偏偏张老先生恨铁不成钢、被你气的辞官回家,偏偏老将军不阿谀奉承、趋炎附势,真的将你好好地垂怜,偏偏潼关之战,你力挽狂澜,这才有了如今声名赫赫、威震四海的战神王爷夏祁安。你觉得,这不巧么?”夏祁修坐到了夏祁安的对面,端起茶水细细啜饮了一小口,这才笑着开口:“莫要多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用了沈觉,就不会去无故地怀疑他,但也不会毫无防范。御下之术,我还是懂的一些的。”
“……也好,兄长小心便是。”夏祁安倒也没有多言,只是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夏祁修顿时没了脾气。
“我说小七啊,”夏祁修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那女人有那么好吗?你知不知道,你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她当然好啊,”夏祁安不假思索地回答:“她要是不好,我干嘛费尽心思地要将她娶到手?”
“……你的手,如何了?”夏祁修这才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还好,不劳兄长挂心。”夏祁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个伤员。
不过……垂首浅浅一笑,夏祁安暗暗欣喜。
这伤,受的值。
听到了自家弟弟敷衍自己的话,郑王殿下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便瞧见了那人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不由得以手扶额,夏祁修恨铁不成钢地道:“既然女人也娶了、伤也不严重了,那你就给我振作起来,不要一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模样,跟几十年没有碰过女人一样!”
“可是我确实未曾开过荤,兄长刚刚不是还问了么?”夏祁安诚恳地望着自家兄长,一脸无辜。
“……那女人看得起你这副模样么?女人不是都爱慕英雄么?你这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她喜欢么?”夏祁修被夏祁安给噎得说不出话来,于是重重地将茶杯给搁在了石桌上。
“不知道,她不喜欢我,和我是不是英雄没什么关系。”夏祁安的气焰瞬间低落了下来,听的夏祁修只怀疑是不是有人把自己的弟弟给换了,随即就听见了夏祁安气势高昂的声音:“所以,我要赶紧把她给娶回家!哥,我想要在沈觉成亲前,把雪儿给娶回来!”
“……这才是你最终的目的吧?”夏祁修扭过头去,尽量不去看自家弟弟那张欠揍的脸。
想他夏祁安也是堂堂的一国亲王,不说杀伐果断吧,起码也是声名显赫,可是他面前这个拈酸吃醋、处处都想要将沈觉给狠狠折辱一番的人……真的不是隔壁街因为女人和别人打架的王五么?
“哥哥英明,”夏祁安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倒是大笑了起来:“哥,你看看,你说沈觉偶尔还会魂不守舍,很明显就是因为雪儿的缘故,所以,我当然是要斩断他对雪儿那残留的情愫了。”
“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此事似乎是你横刀夺爱在前,逼得沈觉对那女人生隙,再去找父皇赐婚,这才将她给夺到你怀里的吧?”夏祁修面色严肃,似有不悦。
沈觉身份特殊。若只是一个惊才绝艳的才子也就罢了,大不了日后他登基为帝后,随便找个理由将他给处置了,或杀或贬,左右让他离开京城就是。
可偏偏沈觉还是商夷西,根正苗红的将门之后。他想要扳倒夏祁玄,其中的关键之一就是沈觉!唯有沈觉去告御状,他才能顺势拔去现任吏部尚书苏格,如此方能损了夏祁玄一臂,拜托己方的劣势。
可偏偏他的弟弟做了这么一档子事……他倒是不担心沈觉叛变,毕竟杀父之仇、灭族之恨,非将对方千刀万剐而不能解心头之恨,可若是如此让沈觉与夏祁安离了心,日后二人针锋相对,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着脑袋又疼了起来,夏祁修没好气地看着夏祁安:“瞧你做的好事!一个女人罢了,竟让你与沈觉针锋相对!”
“哥,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那是您老人家的弟妹。”夏祁安陪着笑解释着:“再说了,您弟弟我都二十好几了,您老人家是娇妻美妾左拥右抱,儿女双全幸福美满,可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呢,哥,您就不心疼我啊?”
“……行了,别贫了,要娶就娶,又不是我娶,你想什么时候娶,和我有什么关系!”夏祁修没奈何,心道这小子竟然还敢来耍贫卖惨。
偏偏自己还就吃他这一套。
只是沈觉的事情……闭上眼揉着太阳穴,夏祁修只觉得无奈,不知该如何来调节两人间的关系。
毕竟夺妻之恨,只略略地排在杀父之仇的后面。
夏祁修此时还不知道,他根本不必如此苦恼,因为不久之后,沈觉就会死于非命,死无全尸,连带着张衿也成了寡妇。
不过好在张衿烈性,也算是帮他达成了打压夏祁玄的目的。
不过此时的郑王殿下正苦恼地瞧着一脸欣喜的自家弟弟,忍了忍没能忍住,夏祁修一把拉住了夏祁安的手臂,将他拉到了石桌前稳稳坐好,这才耐着性子开口:“聘礼可准备妥当了?”
“……快了。”夏祁安畏畏缩缩地开口。
夏祁修抬头望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锲而不舍地发问:“生辰庚贴可备好了?良辰吉日可算好了?生蔬肉食可备好了?礼乐班子倒是不用准备,礼服可备妥了?”
“这些东西要是想要完全准备好,大概需要多少时间?”许久后,夏祁安才底气不足地开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