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轻灵怒目而视，但愤怒之余，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从四周传递而来的恐怖力量，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种完全被镇压的感觉，一如两年之前！
天骄战台之上，她也曾对秦命不屑一顾，然而后者以雷霆手段，让她知道，镇国公的孙子，从不弱于他人！
那一次，她骄傲尽毁！
而此刻，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她不甘的催动体内的三品天音血脉，以及来自上古大楚一族的传承之力。
拜入南蛮域七宗之一的玄音宗，已有两年。
这两年，她突飞猛进，在那偌大的宗门之中，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从刚入宗门的新人，逐渐成为别人口中的“楚师姐”，她那曾经被秦命所摧毁的骄傲，再度重拾。
自那时起，她忘却了当年天骄战中的林林总总。
她忘了那曾给她无尽耻辱的少年。
她心中，早已将后者列入另一个世界。
但仇恨，从未减弱。
时至今日，她与林道荣耀归来，洗尽一身铅华，修为有成，自认可血洗当年之辱！
但……
此刻的一幕，何等讽刺？
秦命负手而立，黑袍迎风而动，两年了，当初稚嫩少年，如今脸庞之上多了几丝坚毅，眼神，更是愈加的深不可测。
这份不怒自威的气质，如同一记重锤，再度将她那脆弱的骄傲外表敲碎。
他就站在那里，一手，掌控天地！
楚轻灵瞳孔收缩，但心中的不甘让她不可能低下头颅。
“两年了！这两年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方才有如今之修为。”
“南界群雄，我都可正面对峙。”
“你区区秦命，我又怎可不敌？”
楚轻灵怒喝一声，恐怖的血脉之力如同化为实质的气体一般，不断在她的周身盘旋。
她双目含怒，银牙紧咬，眼中的杀意，仿佛要将秦命生吞活剥一般。
而她这幅模样，落在秦命眼中，却是让后者冷冷一笑。
“你的努力，与我何干？”
秦命处之泰然的轻声开口。
“难道你所做的一切，就只是为了朝我复仇吗？”
不过是借口罢了，一个欺骗自己，误以为自己很努力的借口罢了。
秦命摇头笑了笑。
下一刻，他眼眸一凝，右手之中，雄浑的虚空之力将楚轻灵的肉身牢牢禁锢。
而后，左眼之中，黑白两道善恶龙形剑气，奔涌吟唱而出。
嗤——
肆虐而出！
在楚轻灵惊骇的目光中，两股如龙剑气，轻而易举的穿透了她的肩胛骨。
剧痛袭来，无尽的寒意笼罩了她的内心。
“我，竟然连反抗，都做不到！”
两年之前，她再不济，也能和后者对上两招，最后无奈不敌，这才落败。
但两年之后，再度交手，后者微微一手，竟让她无法反抗？
她这两年间，自认为天骄。
那后者，算什么？
两年，不就是为了向后者证明，也是向整个大楚证明。
她楚轻灵，不愿履行与那秦命的婚约，是有道理的！是正确的！
弱者，不配成为她楚轻灵的夫君！但现在……
“呵呵呵呵。”
楚轻灵忽的笑了。
两年来，原来她一直都活在梦里啊。
那她这两年如此努力的修炼，又是为了什么？
她的身体，从高空轻飘飘的无力坠下。
秦命这一击，穿透的，不仅是她的肩胛骨这么简单。
同时，还有她那好不容易重建的骄傲和尊严。
此时的楚轻灵，在无数目光注视下，坠落在地。
而她脸上那一股生无可恋的表情，更是让她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楚楚可怜之感。
但这些落在秦命眼里，最终都化为不可闻的一声淡笑。
“下一个，便是林道了啊。”
秦命迈步，朝前！
阳光明媚，天下正好，江山明艳，前途无量！
他的背影，孤绝世间，于这边境之上，卷起漫天沙！
“林家军，顺者昌，逆者亡。”
与此同时，一道听不出任何悲喜情绪的声音传来，盘旋在六十万林家军的头顶，也落在了李长青的耳中。
李长青眸光一绽，福至心灵。
和秦命相处的久了，一句话，他都可以揣摩出后者的心意。
“尊国士令，顺者昌，逆者亡！”
大喝一声，李长青举刀，刀光凌冽，刀锋朝天起！
唰唰唰！
铛铛铛！
下一刻，十万秦武，黑甲闪耀，举刀朝天！
“顺者昌，逆者亡！”
声，汇聚如海浪，翻滚在这两国边境线之上。
高空云层，为之震散。
张久坤，眼神激动，嘴唇颤抖。
他看着秦命的背影。
那，恍惚如秦业当年，年轻之时，寇可往，我亦可往！
只不过现在的秦命，比之秦业当年，气质更为孤绝！
虽千万人，吾一人往矣！
“顺者昌，逆者亡！”
张久坤，这位大楚军界的老前辈，不禁沧桑一呼。
三十万跟随张久坤弃暗投明的大军，亦是振臂一呼！
天地间，群声如海，喝声成山，铿锵之力卷积四方，霸道之气轰开这沉寂已久的大楚国门！
余下，是二十万秦家老卒，归建队伍。
“那是少主！”
“是我们的少主！”
“是秦家军的少主！”
十年生聚，十年生变，他们终于等到这一天。
秦家军的血脉，不曾断绝。
不久之后，秦家震鸣之声，可冲入那八百年楚都，掀翻那八百年楚族！
“秦家军魂不灭！”
“顺秦者昌，逆秦者亡！”
二十万秦家老卒，嘶声力竭。
他们喊出的，是十年后的惊颤，是十年间的不甘，亦是那十年前的离愤！
六十万声，惊诧一朝江山！
而那林大年麾下的六十万败军，竟在这震慑之声下，不自觉的两腿发软。
一人跪。
两人跪。
万人跪。
十万人跪。
四十万人，朝秦家老卒而跪！
赎罪。
这是时隔十年光阴后的赎罪。
四十万大军低头，不敢言语，身体颤抖，心神不定。
但，还有二十万，仍然站立。
他们，不愿跪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二十万人，或许才算得上林大年麾下真正的精锐！
面对这等山呼海啸般的压力，他们竟然还能站立，林大年，倒也并非一无是处。
至少……
还有二十万，为他们的倔强，和他们的尊严，送死！
“这些人，活埋了吧。”
看着这二十万人，李长青心境毫无起伏的开口道。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活埋！
这样，未免太惨无人道了吧？
他们即使不愿跪下，但也没必要用这种方法对待。
即便是死，也不该这么痛苦的死去吧？
但李长青目光坚定。
“他们的死，是序章。”
“二十万人的死，是震慑，也是信号。”
“也该告诉大楚内部的各方势力，队长归来，也是时候该站队了。”
李长青心狠。
必要时候，他的确毫无顾忌。
活埋，的确惨无人道。
但于李长青而言，这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骂名，他来顶！
“队长想做的时候，我来做。”
“队长不想做的事情，我争着做！”
“相比于队长的栽培，区区人间骂名，算得了什么？”
李长青的坚定，让人心颤。
于是就在这大楚边境之上，在林大年和楚轻灵的目视之下，十万秦武军，在这边疆花费了三个时辰，开辟出一个方圆五里的巨大坑洞。
紧接着，二十万人，被推入其中，生生活埋，窒息而死！
那一刻，二十万人，哀声哉道，求饶声，不绝于耳。
先前的倔强，荡然无存。
面对死亡，他们跪下了。
但也已经迟了。
“秦命！你遭天谴！”
林大年看着自己的部队，被生生活埋，那种惊愤，是难以言表的。
而楚轻灵，也是脸色苍白。
这个秦命，两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身边，怎会有如此悍将！
边境的风，无声。
姬靖瑶和海若曦，似乎也已经习惯了。
他们朝着秦命离开的方向追赶而去。
宋稼轩、未央，还有齐越天，都显出身影，跟随秦命脚步而去。
十万秦武，二十万秦家老卒，还有七十万大楚士兵，浩浩荡荡，共计百万，朝大楚皇都去。
百万大军压境！
大楚风云，一时间波澜诡谲。
……
一场风暴，还未酝酿，便直接席卷了整个大楚国境，方圆百万里，疆域之内，郡城林立，无一不是受到波及。
秦命，这个在两年前曾经名动整个大楚的名字，又出现了。
而这一次，他带着百万军，席卷而来。
旗号：为镇国公，正名！
当年一手将大楚推上七国翘楚的镇国公秦业，这个沉寂了十载的名字，唤起无数人的记忆。
一切，仿佛早已是注定。
所有的因素，不稳定的因素，隐藏在整个大楚内部的矛盾，在这场复仇之战的号角吹起之时，全部融合起来，然后轰然爆发。
楚无羡，理政能力的微弱，治国能力的缺失，早已让无数大楚民众，心生不满。
官吏腐败，官商勾结，横征暴敛，门阀乱政。
贫富的极大差距，武道资源的极度不平衡，这些衍生出来的所有问题，最终都映照在大楚国民身上。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大楚国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心里最清楚。
一时间，无数武道势力，借助国民的不满情绪，竖起反抗的大旗。
一场波及全国的叛乱，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