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在府中待了半天,本以为自家母亲送完公主之后回来好好教育她一顿,谁料到居然相安无事,她也乐得清闲,自己在房中的小密室琢磨了许久,本来想把体内的毒给逼出来,没想到差点催动毒蛊,最可怕的是,触摸到手臂的时候,秦淮清晰地感觉到了有活物在地下活动着。
这样清晰的感觉让秦淮一刻也没办法伪装下去,催促着红袖尽快出发,为了不让周围的人起疑心,她依旧是留了小天在府中,对外只说是去客栈探望秦舞。如此一来,主仆两人也就大摇大摆地坐着马车出了府。
“公子!昨日在客栈的女子就是二小姐吗?”红袖突然问起。
秦淮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点了点头,挑眉道:“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红袖摇头,微微垂眸,淡淡道:“没什么,只是隐约觉得二小姐好像也是懂蛊的。”
秦淮笑笑,放下手中的茶盏,不经意地道:“我二姐哪里懂蛊,只不过,她嫁了一个懂蛊的人。”
红袖诧异,“姑爷懂蛊?”
秦淮也不想瞒她,只是简单说了些,“嗯,姐夫祖上是名医,也曾有过一些关于蛊毒的医术留下来。”
红袖的眼中闪现出一丝火光,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抿了抿嘴唇,到底还是开口,“公子,奴婢并非是束手无策,只是奴婢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可能,若是姑爷懂蛊,不妨让他与奴婢一起斟酌用药。”
秦淮迟疑了下,思忖之下觉得红袖似乎说的并没错,自己若是为了不让身边的人担心就隐瞒,到时候真的没守得住自己,那才是真的不值和愚蠢。
当即点头,“今晚回去我就带你去见姐夫,但愿能有所收获。”
红袖惊喜地点头,深深地舒了口气,她还真的担心秦淮是个脾气忸的,那就太难办了,单凭她一己之力真的没有把握可以解了蛊毒。
“城里已经开始出现流民了,也有少数富人开始迁居了,只怕再这么下去真的会爆发大规模的瘟疫。”秦淮从窗户的缝隙中打量着外面的世界,暗暗为灾难中的云城担忧着。
红袖叹了口气,淡淡道:“此次的蛊毒是人祸而非天灾,要想让云城真的变的安定就要先找出幕后黑手,只可惜……”
秦淮微微放慢了呼吸,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幽幽地道:“虽然所有的迹象都指向药王谷,可我总觉得此番危机并非是这么简单。”
红袖垂眸,面露忧色,“就算是药王谷胆大包天,那也要抓到证据才是,如今这种情况就和瞎子摸象有什么区别。”
秦淮笑笑,越发地赞赏红袖,心里却越发地怀疑自己,自嘲地道:“是啊!说不定我与夏陆两家的赌约还真的要输了,到现在我连药王谷在云城的老巢在哪儿都不清楚。”
红袖还想再说些什么,马车却突然停了,秦淮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发现才到乡下,离那几个发病的村子还远着呢。
那车夫看出秦淮的不悦,跳下车子,壮着胆子道:“公子,这里已经快到瘟疫村了,这……不是小人不敬重您……实在是上有老下有小……”
秦淮听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就在此处候着吧!”
那车夫听了登时感激不尽,点头哈腰地谢恩,又伶俐地给秦淮带上了些许干粮,嘱咐着红袖一定不能让秦淮喝村里的水。
红袖表面时谢过,其实心里是一清二楚,这病哪里是水的问题。
“公子,这样也好,奴婢可以沿途看看情况。”红袖将干粮小心地背上。
秦淮点头,面色平静,舒了口气,大踏步地往前走去。红袖紧紧地跟上去。
乡下的景致很是清新自然,虽然人烟罕至,但路边的花草树木确实生地繁茂热闹,五彩斑斓叫不出颜色,大大小小的花朵也是努力的盛开着,和秦府花园中按时节开的花儿不同,品种繁多,生机盎然,半点深秋的冷清萧索也没有。
秦淮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了,完全当踏青来的。
反观红袖,倒是突然变的紧张起来,四处打量周边的环境,偶尔摘一两朵花放在鼻尖轻嗅,表情却是严肃沉重。
“这四周没有一丝人气,实在是让人背脊发凉。”
秦淮诧异,觉得这里是个极好的地方,调笑道:“我倒觉得这是个好地方,若真能死在这么山清水秀的地方我倒也知足了。”
红袖才要反驳,突然耳朵敏感地动了动,皱起眉头,手指放在唇边对秦淮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另一只手挥了挥身后又指了指秦淮。
秦淮会意乖乖闭上了嘴,跟上她的脚步往前走,慢慢走到一片杂乱的稻草堆前,淡淡的喘气声传进耳朵。
秦淮和红袖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红袖上前,慢慢伸手,深深压下一口气,手下一个用力拨开了一片草!
“我的天!呕……”秦淮被入眼所见恶心的吐了出来。
红袖也是吓得不轻,手下一抖又把草都放了回去,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脑中全是同样的画面。凌乱的稻草堆里躺着一个老婆婆,只是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她那张脸,完全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子,若不是那满头白发根本无法确定她的年纪。
眼前的稻草堆里传来真切的喘气声,那是一个人濒死挣扎的痛苦呻吟,打着一股骇人的气息,让人可以强烈的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秦淮吐了一口便定了下来,蹲在原地愣愣地出神,只觉得后背上都爬上密密麻麻的触感,从所未有过的寒意与恐惧以势不可挡的趋势覆盖了她的心脏,如果是死,她也不可能完完整整地死在这片山清水秀的地方,这么想着,又是一阵干呕。
红袖转过身看到她这副模样模样,无奈地抚上她的背,哑着嗓子道:“小姐,没事的,你不会……”
秦淮打断她的话,回头定定地看着她,“她那副样子,是不是死定了,是不是只能任由虫子吃光自己了。”
红袖一怔,随即坚定地摇摇头,“不会!奴婢有办法!”
说完,红袖从贴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咬了咬牙,抬头对秦淮道:“公子,你往后退些,别让那些脏东西沾了您的身。”
秦淮苦笑,心想自己身上的虫子还少吗?但到底还是离远了些。
看着秦淮走到了对面的小土堆上,红袖才开始动作,先是仔细地在那堆茅草堆周围倒了一圈白色的粉末。然后又回到了原地,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又从腰间拿出了另一瓶药,那只瓶子是透明的,里面晃动着半瓶红色的液体。红袖低下身子,眼睛定定地盯着那堆茅草,不自觉地压住了气息,握着瓷瓶的手搓了搓,咬咬牙,手腕一个反转,大半瓶的红色液体倾泻而下,就在浸入泥土的下一瞬全都惊人地化作了一股白烟,凭空蒸发,但同时一股血腥味也开始弥漫在空气中。
秦淮站在不远处,很快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密密麻麻的虫子就好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全都一批接一批的往外钻,只是当它们接触到红袖洒在稻草外面的那一层白粉之时就好像着了火一样,全都发出吱吱擦擦的骇人声,一股股白烟也随之而起,同时一股恶臭也开始弥漫。瞬间就打乱了周围的花香,糟践了难得的美景。
那刚刚还在艰难地喘气的老人突然好想收到了很大的痛楚,不断的发出近乎嘶吼的呻喊叫,那样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足以令任何人都心惊。
秦淮只觉得手脚都冰凉了,尤其是看到那一片密密麻麻的虫子源源不断的爬出来,她不自觉地会去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洁白纤细的手中,说不定也有无数小虫子正在滋生。
“小姐!”耳边是红袖的呼唤声。
秦淮抬头一看,原本清新美丽的画面瞬间被撕毁了,红袖身后的一丈之处乌黑一片,都是虫子的尸体,像极了传说中的地狱!
“好了吗?”秦淮试探性地往那老婆婆的方向瞥了一眼,声音都不及觉得发颤。
红袖点点头,向她伸了伸手,“小姐,下来吧!不妨事的!”
秦淮定了定神,艰难地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挪动了早已发软的腿,一步一顿地朝着红袖的方向走去。
稻草堆里依旧是传来了淡淡的喘息声,比起方才的嘶吼声已经是好了许多,隐隐约约地听着像是呼救声。
红袖将秦淮往身后掩了掩,刚想去拨开那片稻草,突然,一双手挡住了她的手。回头对上秦淮秦淮复杂的眼神,红袖疑惑地道:“小姐?”
秦淮坚定的盯着那一片稻草,咽了一口口水,低下头看了一眼红袖,挤出一丝苍白的笑意,“我来吧!”
红袖怔了怔,随即含笑点了点头,走到秦淮身后,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臂,仿佛是想给她一丝力量,鼓励地看着秦淮道:“没事的!掀开吧!”
秦淮点头,呼了一口气,手慢慢地伸了过去,又小心翼翼地拨开了那堆茅草,入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