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元年的新年,被大雪覆盖的宣城注定是波涛汹涌的。连日交战的两军讲和,然而作为枢纽的世子妃秦淮却在大婚当日血洒雪地,墨家与灵族的鬼才高手齐齐上阵,然而仍旧是没有能将秦淮唤醒,诺大的城主府瞬间被阴郁笼罩。
赵延和尹君哲坐在大厅中,气氛剑拔弩张。尹君哲仍旧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对于赵延对于秦淮的感情嗤之以鼻,却又顾及赵延手中的权利,只能由着他将整个城主府折腾的鸡飞狗跳。
“阿延,听本王一句劝,这个女人不会是你的。与其为他人做嫁衣,倒不如你现在就毁了她。”
赵延甩了甩袖子,靠在了椅子上打量一脸阴沉的赵延。
赵延不语,默默起身,缓步走到尹君哲面前,眼神骤然变冷,目光如同萃了毒的箭矢刺向尹君哲。
尹君哲皱眉,有些不悦,真要起身,却被赵延一掌按回去。
“赵延!”尹君哲怒吼。
赵延抿唇,低声道:“殿下,你最好看清楚,此刻若不是我手中的二十万大军,你什么都不是。什么皇室贵胄,此刻尹家早就是尹君衡的天下了,您最好看清楚局势。”
尹君哲怒极,手臂一横推开赵延,眯着眼睛道:“赵延,别在我这儿装正人君子了。秦淮变成这样也有你的功劳,难道我提议让她嫁给你不是正中你下怀吗?”
赵延不语,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在剧烈的颤抖,嘴唇也苍白的可怕。对于尹君哲的指责无话可说,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秦淮答应婚事那一刻自己心中的狂喜,这种喜悦超越了一切理智,自然也就超越道义。直白地说,在这样的诱惑面前,道义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尹君哲见他不语,冷哼一声,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有一件事本来是打算当面告诉秦淮的,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不妨让你知道,也不枉费你对她一番用心。”
赵延猛地转头,心下一阵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颤声道:“直说吧,何必拐弯抹角?”
尹君哲冷哼一声,嘴角上扬一丝得意的笑意,侧过脸看着赵延道:“草原国两日前的消息,皇叔耶律麟独子耶律宸正是算入宗室玉蝶,并将皇叔的义女赐婚于他,另思铭先生独女璇代入王府为侧妃。”
赵延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尹君哲,胸口一阵无名之火往上涌动,目眦欲裂。
尹君哲叹了口气,脚下步伐越发轻浮,就差仰天长啸一声痛快。
赵延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一个无力地坐了回去。脑子里全是秦淮满口鲜血倒在雪地里仍旧唤着沈云英名字的画面,登时眼眶里血丝密布,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来禀报消息的小丫头前脚踏进大厅看到赵延这副模样,登时吓得腿脚发软,一个噗通跪倒在地。
赵延循声而望,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小丫鬟是自己拨去伺候秦淮的,登时猛地起身,凝眉道:“如何?可醒了?”
小丫鬟还没开口就已经被吓得眼泪横流,看都不敢看赵延一眼,颤声道:“墨家的几位医仙正在为世子妃医治,只是世子妃方才突然剧烈咯血,此刻房中正是一片混乱。”
赵延听到咯血两个字就已经听不下去了,健步如飞地往后院而去,浑身上下都是火烧火燎的刺痛感,奔向城主府后院的那条路一下子仿佛变得漫长得很,赵延走到秦淮的房门口时已经是满头大汗。然而入目所见的画面却让他心焦如焚。
秦淮躺在床上,侧着身子不停地吐血,丫鬟们用手帕接住鲜血都来不及,床榻周围已经被鲜血染得一片殷红。墨家的几个老头正手忙脚乱地往秦淮身上各处大穴扎着针,然而无济于事。那刺目的鲜血就好像是冲破闸门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眼瞧着秦淮的脸逐渐失去血色,然而身边的人却无能为力,赵延的一双脚就好像被冻在了原地一般,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
“都给我让开!”
身侧忽然穿出陆君策的声音,赵延猛地回头,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李牧身后是墨寻,两人都是端着一只小盒子进了秦淮的房间,面色很是凝重。
赵延心下大惊,一把抓住李牧的手臂,道:“你们想做什么?!”
李牧一把甩开他的手,恨恨地道:“不想秦淮死就听我们的,让屋子里的人都出去,我们有办法救秦淮。”
赵延毫不犹豫,大手一挥,“全都出去!”
屋子里的丫鬟仆妇全都脚下生风一般地小跑着出去,留下的几位墨家的医仙看了一眼墨寻的脸色之后也是叹了口气,全都无奈地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走了,房中只剩下赵延李牧和墨寻,陆令萱是一直都在暗中守着秦淮,此刻见众人都出去,她立刻从暗处走出来。
“小侯爷,你说有办法救少主,那就赶紧实施吧。”
李牧皱眉,有些迟疑地看了她一眼,抓住小盒子的手微微颤抖。
陆令萱看出他的迟疑,侧过身子指着秦淮,道:“小侯爷还迟疑什么,少主已经这副模样了,难道还能再差些不成,再耽搁下去,只怕就真的危险了。”
李牧咬牙,抬头看了一眼赵延,解释道:“此法凶险异常,是要利用灵族的蛊虫来修复秦淮的五脏六腑。只是这蛊虫难以控制,稍不留意就会伤了五脏。所以我们必须要时刻用内里将蛊虫包围住,让它没有机会去撞击秦淮的内脏。只是这蛊虫的速度很快,我们若是手下动作稍稍减慢就会让它逃脱。”
墨寻接过李牧的话,皱着眉看着赵延,道:“这法子从来都是灵族的秘术,用过的人有十人,其中六人失败爆体而亡。”
赵延浑身都开始颤抖,视线只要在秦淮脸上扫过一下都是煎熬,秦淮的性命在他看来重过一切,容不得半丝马虎,可在眼前的情况下根本容不得他犹豫。
“动手吧,若她真不幸离世,我赔她一条性命。”赵延看着床上的秦淮道。
李牧和墨寻同时眼神一颤,相视一眼,不曾想赵延竟然对秦淮爱到此般。尤其是李牧,口中五味杂全,虽说他深恨赵延趁火打劫,但此刻却被他对秦淮的真心深深折服。对于一个志在天下的男人来说,性命必定高过一切,他却将性命都交给了秦淮。
“小侯爷,动手吧!”陆令萱恳求地看着李牧。
李牧咬牙,与墨寻交换了一眼神,转身朝赵延道:“此法需要全神贯注,我担心会有人从中作梗,你就在门外收着吧,千万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赵延抿唇,“我明白……”
他有些贪恋地看了一眼秦淮昏睡过去的容颜,无奈地闭上眼睛才控制住心中的不舍,转身出门去安排守卫。
李牧唤来陆令萱,将手中的盒子交给她,仔细叮嘱,“去把这盒中的药丸喂你家小姐服下,一定要迅速,否则药丸中的蛊虫会借着你的体温破壳而出,到时候连你的性命也难保。”
陆令萱忐忑地结果那两只小盒子,端了杯水扶起秦淮,将手搭在小盒子上舒了口气。忽然眼神突然变得清明,手腕一转,迅速地掀开小木盒的盖子,动作麻利地捏起其中黑色的小药丸,掰开秦淮的嘴就送了进去。
秦淮皱眉,死死地咬着那药丸不愿意咽下去。眼瞧着那藏在药丸里的蛊虫就要破壳而出,陆令萱咬咬牙狠狠地起了一把秦淮,秦淮吃痛地张开嘴,陆令萱借着秦淮张嘴的机会,稍稍用力抬起秦淮的下巴,那颗药丸顺利地滑进秦淮的喉咙。
秦淮呜咽一声,表情很是痛苦,在吞了那颗药丸时就脸色就忽然诡异地变红。
陆令萱惊呼,有些失措地看向李牧。李牧脸色镇定,确定地道:“继续喂另一颗,动作要快!”
陆令萱点头,立即拿过另一颗药丸,毫不犹豫地重复方才的动作,眼瞧着秦淮的表情从滚烫的火红瞬间又变成了一片惨白,让人看着心惊不已。
两颗药喂下去不出片刻,秦淮的脸色就一直冰火两重天的变化,陆令萱靠在秦淮身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秦淮体温的巨大落差,这才意识到李牧所说的凶险是有多凶险。
秦淮闭着眼睛毫无意识身上的危险,只能发出一声声压抑的呜咽声,听得人浑身发毛,又让人心疼。
李牧挥手让陆令萱离开,自己走到秦淮身边坐下,神色紧绷地对墨寻道:“你内力足够支撑吗?上次的伤势……”
墨寻打断他的话,低声道:“无妨,我撑得住。”
陆令萱在一旁听着立刻就明白了,大约是墨寻最近曾经受过伤,所以李牧不放心让他接手。
“小侯爷,要不让我来吧。”陆令萱站出来。
李牧摇头,“你的内力寒气太重,轻易就会打破阴阳蛊之间的平衡,让你来只会让危险性加大。”
陆令萱懊恼地叹了口气,站在一旁不语。忽而听到墨寻道:“等会儿我若是内力不支,还请姑娘给我些许内力,你的内力经过我的丹田之后会减少许多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