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一愣,随即点头,走到沈绛面前礼数周全地跪坐下。周遭的贵女们全都目瞪口呆,一众宫娥也愣住不敢说话。
“放肆!小小丫鬟居然也敢与郡主平起平坐!”太皇太后身边的老人上前就要去打小天的耳光。
秦淮眸光一寒,长袖轻甩,隐约间一道寒光便朝着那嬷嬷射去。
随即便是一声惨叫,那老嬷嬷手腕上两根银针赫然可见,疼得她立刻弯了腰,哭天喊地地叫疼!
“秦淮!你居然敢当着太皇太后的面行凶?!”一贵女猛地起身。
秦淮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枚银针,瞄了一眼那女子又将视线放到银针上,咂嘴道:“莫不是你也想尝尝这银针的滋味?”
太皇太后总算是忍不住了,重重地一拍桌子,厉声道:“秦淮!你太放肆了!”
秦淮撇撇嘴,又听得太皇太后道:“这般无法无天日后必定酿成大祸,璐玥因为你至今都还卧床不起,哀家再不管管你只怕你就要把整个尹是皇朝握在手里了!”
秦淮挑眉,太皇太后此言摆明了是相信谣言以为自己和尹君衡有一腿了。
“来人!把她给哀家拖下去,杖责四十!”
此言一出,在座的女子全都兴奋的两眼泛光,还从未有官宦女子被罚过杖责,太皇太后明显是真的怒了。
身旁站着的两个宫女见到了方才那嬷嬷的惨样,尽管听到了太皇太后的命令也还是不敢亲手去碰秦淮。
太皇太后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猛地起身,厉喝道:“你们是听不懂哀家的话吗?!”
两个小宫女一慌,面面相觑,只好硬着头皮去抓秦淮的手臂,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乞求,只盼着秦淮能对她们温和一点。
果然,秦淮是真的温和,还未等到她们出手秦淮就已经衣袖一甩将他们带出了老远。
那两个小宫女像模像样地一顿哀嚎,成功地将现场的气氛又变得紧张不少。太皇太后气得几乎要两眼一翻晕过去,还好沈绛及时上前去替她舒气。
“三小姐,你还是赶紧下跪认错吧,否则太皇太后若是被你气出什么好歹来,你可是难逃一死!”沈绛在一旁“好心”地提醒。
秦淮凉凉的瞥了她一眼,撇撇嘴不说话,转头去对着小天道:“茶怎么还不好,我都快渴死了!”
小天依旧低头淡定地摆弄茶具,轻声道:“慢工出细活,太后宫里的茶可都是精品,奴婢可担心浪费了好茶。”
秦淮心里一阵狂笑,小天简直是学出了自己的精髓。
太后顿时被气得脸色发紫,面部表情几乎扭曲,大吼道:“侍卫!侍卫!给哀家把这个妖女拉下去!”
殿中顿时一片混乱,未嫁之女是不宜见男子的,一队侍卫冲进殿中让一群女子都措手不及,一时间尖叫之声不断。
秦淮端坐在一旁冷眼瞧着,只当是看戏,手指在椅柄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
“都还愣着做什么?!”太后一声厉喝。
侍卫们自然是直到秦淮的身份,又都听说过宫中的传言,愣在原地一个个无从下手,公侯小姐的身子他们是真的不敢碰。
“太后娘娘到!”殿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奸细的通传声。
侍卫们全都舒了口气,赶紧识相地退到了一边。
秦淮挑眉,望向殿门口,李太后一袭明黄凤袍,面色红润地在谢安的搀扶下走进正殿,比起当日的落魄皇后,如今的她总算是否极泰来,是真正的天家贵女了,一声太后当之无愧。
“你怎么来了?!”太皇太后沉声道。
李太后轻笑,小心翼翼地在秦淮对面坐下,抚着肚子道:“臣妾听闻今日三小姐进宫,想着自己一人在宫中坐着无聊,也就过来瞧瞧。”说罢,她瞧了一眼周遭惊魂未定的一众贵女,捂嘴笑道:“这是怎么了?诸位小姐怎的吓成这样,这是太皇太后宫中新的游戏?”
秦淮轻“呵”一声,接过小天递过来的茶杯,眯起眼朝着李太后道:“我这丫头泡的茶勉强还能进口,太后不妨也尝尝。”
太后点头,温温笑道:“三小姐身边的丫头自然是不同凡响,哀家也是有口福。”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睨了一眼李太后,很是不屑地道:“哀家竟不知你们二人竟然有此渊源,难不成当日你就知道这三公子是女子?”
秦淮撇嘴,这宫中女人说话实在是弯弯绕绕多得很,她如此说不过是含沙射影地告诉众人李太后当日与自己有私情,虽说如今自己的女儿身已经曝光,可李太后若是背上曾思慕男子的名声那可就麻烦了。
李太后面色不变,轻笑道:“臣妾今日与三小姐不过是初次见面,之所以仿若好友,不过是因为秦二小姐曾经赠过臣妾一些安胎药罢了。”
太皇太后脸色一沉,刚要喷薄而出的一腔怒火顿时无处可撒,眼瞧着就要偃旗息鼓。
身旁的沈绛眉头一皱,眼神一寒,却是笑道:“太后既然与三小姐相识,不妨劝劝三小姐可不要再惹太皇太后不高兴了。”
太后笑意一缓,对着递茶过来的小天微微一笑,顺势轻轻吸了口气,微微闭上眼睛,淡淡道:“果真好茶,姑娘的手艺的确不错。”
小天微微函首,嘴角含着笑退到了秦淮身侧。
“方才进来时看到天医郡主仿佛也在烹茶,不知道哀家有没有这个口福?”李太后看向沈绛。
沈绛面色一僵,有些不甘心地舒了口气,面上却是不显,很是乖巧地替太后抚了抚胸口,轻声道:“想必今日要让太后失望了,臣女此刻要照顾太皇太后,还望太后包含才是。”
太后轻笑一声,靠在椅子上道:“看样子太上皇的眼光还真是极佳,天医郡主果然是蕙质兰心。太后的身子要紧,哀家怎会因为小小一杯茶就与郡主你计较呢。”
太皇太后面色更冷,很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好了!哀家今日乏了,你们都退下吧!”说完,不动声色地推开了身边的沈绛,扶着椅柄勉强站起身,对着还跪在地上的老嬷嬷道:“还不过来扶哀家?!”
秦淮和太后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在太皇太后忿忿离开之后一起出了延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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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是故意惹太后不高兴的?”
走在御花园中,李太后笑着问秦淮,一路引着秦淮进了凉亭。
秦淮轻笑不语,叹道:“惹太皇太后不高兴有什么意思?惹得天下人不高兴才是我的本事!”
太后挑眉,“看样子你很不喜欢这些日子宫中的谣言。”
秦淮轻哼一声,看了一眼身后的莲池,眯着眼道:“太后看上去对我是女儿身一点也不好奇,我还以为您会问我。”
太后温温一笑,顺着秦淮的视线看去,道:“三公子也好三小姐也罢,都是帮过哀家的人,也是哀家日后要仰仗的人,哀家又何必计较太多呢?”
“或许,秦淮并不能真的帮到太后。”秦淮淡淡道。
太后抿唇一笑,低头去细细看自己指上的蔻丹,幽幽地道:“三小姐果然眼光甚高,陛下的天家尊贵竟然也不放在心上。”
秦淮起身,走在亭边,淡淡地道:“天家尊贵又如何?怎及得上一颗真心!”
微风缓缓吹过,荡起秦淮身后几缕发丝,越发显得她脸上神色不明。
太后也是一时间无话可答,讪讪地道:“皇上登基不久,宫中无一妃嫔,对三小姐你更是上心,这番心意难道还不是真心?”
秦淮转身,定定地看着太后,道:“太后久在宫中,觉得太上皇对贺贵妃如何?”
太后脸色一便,眼中晦明不知,半晌之后忽而道:“旁人看着是真心,可哀家这数年来冷眼瞧着,也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罢了。”
秦淮点头,“娘娘果然是明眼人。”转过身去,看着眼前的莲池,秦淮又道:“天下人皆言元帝对贺贵妃一番真情难能可贵,可在娘娘这个正妻眼中却也觉得不过尔尔,可见谣言之中真心皆是假的,天子之心岂是寻常女子可得的。”
太后微微一笑,侧过脸道:“三小姐你不就是个不寻常的女子吗?!”
秦淮嗤笑一声,俯身靠在了栏杆上,看着底下站着的谢安道:“谢尚宫也是个不寻常的女子,不是吗?”
太后缓缓摇头,看着谢安道:“她是特别,只可惜太过特别,一个女子不该如此耀眼。”
秦淮不语,又听得太后道:“三小姐与沈侯爷也是天生一对,只是太皇太后若从中作梗,这条路也不是容易的。”
秦淮脸上顿时漫上得意之色,扬起下巴道:“这便是天枢与皇上的区别,他永远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放下我的手,太皇太后是他的外祖母不错,可我却是他唯一的亲人。”
太后轻叹,“哀家似乎有些懂你的意思了,帝王一时真心难能可贵,只可惜难能一世真心。寻常百姓家的相守到了宫中往往最后便是陌路难识,就连赐死都是有的,当年焱妃得尽宠爱最后还是落得个白绫赐死的下场。”
秦淮长舒一口气,转身坐回桌前,低头去抿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