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凤音诧异于他的敏感,点了点头默认,“我找过来的时候,发现那处结界被魔尊硬生生撕开了一条裂缝,若是没有修为深厚的上仙以仙力修补的话,恐怕之后魔族会借由此大举进犯凡界。”
北辰璧很想说帮忙,更想抚平柴凤音紧皱的眉心,然而他只能试探着建议说:“那晚在密林帮你渡劫的两位天界上仙,他们不够修为帮忙修补结界吗?”
“流紫上仙修为不够,寒掖……他倒是可以帮忙。不过,只有我和他两个人还远远不够。”柴凤音的脸色很凝重,“这件事必须上传天界,或许,我也该回去一趟……”
北辰璧心里一紧,却自觉没资格挽留。这样的阿音,尽管眉宇间还有从前的影子,可是她说的话,做的事,皆与从前大变了样。这让他怅然若失、心酸绝望,又隐隐释然。
他想,他爱的阿音不见了,那他苦苦挣扎想要留下的意义也没有了。
才从结界出来,就看到寒掖和流紫两人等在那里,柴凤音愣了一下,心念一转便了然,“你们是追着魔尊的踪迹过来的?”
流紫抢先上前一步,亲近地凑到柴凤音身边,担忧道:“殿下,你没事吧?有没有遇见魔尊?他没对你动手吧?”
没等柴凤音回答,她缓了口气又就柴凤音的问题解释道:“我是寻着殿下的气息追过来的,到了之后才碰见寒掖上仙。”
寒掖也紧接着开口说:“我是寻着魔尊的气息追到这里的,不过这里的结界被魔尊破坏,为防魔族趁虚而入,我和流紫上仙特意守在这里。殿下,你在里面没出什么事吧?”
“我没事。”柴凤音一语带过,不想深谈,扫了一眼结界的裂缝,拧眉看向寒掖,“你们没和魔尊正面遇上的话,他很可能是回了魔界。”
寒掖沉吟分析道:“魔尊此时只是元神状态,就算他能找到寄身的魔人身躯,修为也必定大不如前,可如今魔界早已不复万年前的太平,他的旧部早就散的七零八落,新的各路魔君与大小魔主绝无可能欢迎他的回归。”
流紫暗暗观察柴凤音逐渐紧张难看的脸色,仿佛善解人意地暗暗扯了下寒掖上仙的衣角,一脸知心姐姐般拍拍柴凤音的手,“这也只是寒掖上仙的推测之言,魔尊修为深厚,连天雷都奈何不得他,魔界那些魔君魔主定然不是他的对手,殿下不必多虑。”
目光扫过一旁的北辰璧,她亲近地朝柴凤音眨了下眼,笑问:“殿下匆匆从风云学院闭关出来,连我这个表姐都来不及见,就是为了找这位……北曜国的太子?”
“表姐说的是。”柴凤音按下对魔尊的担心,顺着流紫的话音注意力落在北辰璧身上,只是笑容却有些勉强,“他是北辰璧,你们应该在密林中见过了。”
又指着流紫和寒掖对北辰璧介绍道:“这两位是天界的寒掖上仙和流紫上仙,流紫也是我的表姐,寒掖上仙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兄长。”
北辰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两人应该是阿音上一辈子在天界认识的人。他的目光在流紫身上忽略不计,重点落在了寒掖身上。
从小看着长大的兄长?那岂不是青梅竹马?!好气!可是他不能说……
寒夜的目光也落在北辰璧身上,这一看,他不由脸色微变,“他身上怎么会有魔气?”初时还以为是从魔界过来沾染上的,可仔细一看就能看出端倪。
柴凤音心头猛地一挑,万年前寒掖亲手擒住魔尊的场面瞬息闪现在眼前,一时记忆仿佛与现实重叠,她下意识想要隐瞒北辰璧的实际情况,“他是被魔人所伤,魔气侵袭灵脉……”
“不会又是魔尊的元神掠夺了他的……”流紫的疑问在柴凤音冷冽警告的视线下呐呐住口,然而她心里却偷偷闪过一丝快意的冷笑。
寒掖不知道北辰璧的事,可她在凡界这些日子以来,早把北辰璧的底细弄清楚了,其实外界那些流言蜚语在她看来可不是没有道理的。魔尊的元神能占据北辰璧的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说到底,魔尊的元神随着北辰璧从母胎诞生,到一步步血肉长成,两者之间本就造就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联系,魔尊若要恢复过去的实力,北辰璧的肉身才是他最好的选择。不过北辰璧毕竟只是凡胎,要想更好的承接魔尊的元神,或许还需要……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确定一切属实,北辰璧生下来就是魔胎?”
“我也是听凡界的人传的,是不是属实,确实还需进一步查证。不过,两年前魔尊最初现身,的确是借北辰璧的身体。”避着柴凤音,流紫将寒掖拉到一旁故作欲言又止地爆料。
寒掖听得脸色渐渐凝重,他自认错过一次,这一次必须慎之又慎,有所保留地说道:“流言毕竟不能轻信,眼下还是提防魔族潜进凡界要紧。”
流紫微微一愣,险些要擦擦眼睛怀疑眼前披着寒掖上仙人皮的这货到底是谁,不过还是艰难地忍住了,“寒掖上仙说的是,事关殿下,确实需要谨慎行事。不过……”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小心试探,“万一,北辰璧真是魔尊为自己准备的壳呢?我在凡界的这些日子可是听说,殿下在凡间的身份是北太子将要过门的太子妃呢!”
“寒掖上仙也不忍心万年前的悲剧再重演一次吧!”
寒掖目光倏然一紧,仿佛压抑着眸中极致的痛苦一般心揪成一团,半响喉头干涩地开口:“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一定!不会!”
“我去找殿下……”
“等等!”流紫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拦住他的去路,“你去找殿下做什么?”
惊觉自己表现得有些心虚,连忙强自镇定,一脸义正言辞地说道:“你去找殿下又有什么用呢?先不说殿下会不会承认,就算承认,就算殿下清楚北辰璧的身份来历,从前她对魔尊狠不下心,你觉得如今对北辰璧,殿下就能狠得下心来吗?”
流紫的话确实戳中了寒夜的心,他看着曾经的凤音帝姬长大,对她的性情更是了解。如果北辰璧真的是魔尊为自己找的壳,她不仅不会伤害他,恐怕关键时候还会挺身而出保护他。
她不光是为了北辰璧,更是为了魔尊!
想通了这一点后,寒掖沉默了,挣扎了……
柴凤音才以灵珠之力暂时封住了北辰璧身上的魔气,迎头就对上寒掖欲言又止的复杂眼神,心中一叹就迎面向他走了过去,“寒掖……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说?”
寒掖目光微愕,仿佛泛起惊喜的光芒,“殿下!”久违的亲近称呼,还以为永远不能从她口中听到了。
柴凤音懂他激动的缘由,不过并未多言解释,只仿佛不曾有过隔阂般淡淡一笑,“你们看出来了吧?”
“什么?”一个称呼激起心头的涟漪,一时无法平静,寒掖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柴凤音示意地看向北辰璧,坦然道:“北辰璧身上的异样,你们应该有所察觉了吧。”
刚才寒掖和流紫走开,她可是看得分明。虽然不确定他们刚才是不是在谈及北辰璧,不过再三思量后,柴凤音决定坦白。
“殿下是指,那名凡界男子身上的魔气?”
“就算我现在隐瞒,你们迟早也能发现北辰璧与魔尊之间的渊源,”
“那不是普通的魔气,更不是什么被魔人的魔气伤了灵脉。其实,那是魔尊在他灵海中留下的本源魔力。即使是生命之树的精魄灵珠所蕴含的生命之力也无法将其完全净化,除非……”
“除非彻底毁了他的灵海和灵脉,否则他的身体将会是承接魔尊元神最好的躯壳。是吗?”寒掖缓缓道出她不忍说出口的可能。
柴凤音下意识看了一眼远处定定目视这边的北辰璧,唇瓣几不可闻地开口:“……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