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九州，究竟有多辽阔，楚言心中早就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但是圣人一境，到底有多强，楚言现如今发现自己所了解的还只是冰山一角。
早在三生道门之时，楚言就见识过太清圣人以神识降临时的威势，宛如凡人面对雪崩海啸。在登天试之后，楚言更是亲身经历了圣人出手。但是站在冰帝身边的时候，楚言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圣人的神通。
人族九州，云州位于东南方。仅仅一日时间，冰帝便带着楚言横渡一州，来到了与云州一周之隔的沉州境内。两州之隔，已经不是万万里能够衡量的了。
但是比着冰帝的修为，更让楚言目瞪口呆的是到达沉州之后冰帝的话语。
到达沉州土地之后，冰帝问楚言的第一个问题，是一件楚言自己也没想明白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为何邵洵让我来带着你修行？”
楚言直接摇了摇头。
凭心而论，冰帝修为虽然深不可测，但是和楚言所走的道路却完全不同。更何况，楚言不知为何总感觉冰帝对自己并不是很喜欢，从当初救下自己到现在，始终保持着冷漠的态度。这并不只是冰帝本身性格的冷漠，楚言感觉得到，这股冷漠似乎只是针对自己。
既然楚言能够感觉得到，那么邵洵没理由不知道。既然如此，楚言心中更加疑惑。
高山之上，冰帝的身影依旧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她背对楚言，直言不讳道：“邵洵让我带着你修行，只是因为他自己不方便罢了。我的东西不适合你，你我之间也不可能成为师徒。我只是你的一个领路人，真正教给你东西的是其他人。当然，他们愿不愿意教，就要看你自己的能耐了。”
这是到达沉州之后冰帝与楚言说的最后一番话，在那之后冰帝再也没有出现过。当然，她并不是不辞而别，而是指给了楚言一个方向。
一日之后，几座矮山之间，楚言终于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他站在小镇之外，抬头轻声读出一块巨石之上的字：“云集镇。”
冰帝只是指给了楚言一个方向和一句话，但是站在云集镇之前，楚言无比确定这里就是自己要去的地方。
从刚刚踏上沉州这片土地开始，楚言就感知到了这里和云州的区别。这里的天地元气较之云州要浓郁许多，更重要的是，楚言感觉自己对大道的感知又贴近了那么一丝丝。
这种变化极为细微，但是却让楚言内心震撼到无以复加。在他这里只是一丝丝不同，但是站在一州的层面上，这种差异就极为恐怖了。楚言迄今为止才有些理解，为何其他州会称呼云州为穷乡僻壤。
在更加浓郁的天地元气之内，楚言自身元气的运转也快了起来。但是随着距离云集镇越来越近，天地之间弥漫着的元气越来越浓郁，但是楚言自身元气的元转却越来越凝滞。
当楚言站在云集镇之外的时候，他一身元气已经全部停止运转，再也无法调动丝毫。简单地说，除却体魄更为坚韧之外，此时的楚言与凡人没有任何区别。楚言感觉得到，云集镇之内有着某种事物压制着周围一切修行者的力量。哪怕楚言已经突破到了魂海境，在这股力量之前他仍然没有一丝抵抗的余地。
但是楚言内心没有丝毫惊慌，他相信冰帝不会让自己来送死。楚言深吸一口气，就此踏入云集镇之内。
一步迈出，楚言仿佛听到咔嚓一声，好像有一把锁将自己修为完全锁住了。现如今不仅是元气，甚至就连元神、对大道的感悟等也完全失去了作用。这一刻，楚言真真正正成为了一个普通人。
楚言闷哼一声，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这种感觉不知道多久没有体验过了。刚刚失去修为的楚言，只觉得自己如同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驾驭这副身躯极为吃力。良久之后，楚言才逐渐适应过来，然后开始观察云集镇的环境。
楚言无法再使用元神感知，此时的他只能够用自己的双眼去观察。在他面前的街道之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侧林立着各色各样的商铺。没有了刻意的屏蔽，所有声音都一起涌入了楚言的双耳。商贩的叫卖声，稚童的哭喊声，路人的交谈声，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显得有些嘈杂。
楚言直直愣在原地，良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刚才那一刹那，他仿佛回到了大周王朝，回到了文阳城。这种久违的感觉，名为烟火气。
虽然阔别已久，但是这种感觉并没有让楚言沉浸太长时间，因为他还有着更重要的事情。他要遵从冰帝的指示，到这里来找一个人。用冰帝的话来说，那人是一个打铁的，但是那个打铁的却能够给楚言带来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改变。
楚言相信，冰帝让自己来找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人生地不熟，凭借着有限的信息，无法动用元神来感知，楚言很难从这么大一个镇子之内找到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就在楚言站在原地思索的时候，突然一颗小石子朝着他的脑门飞来。楚言瞬间回过神来，冷笑一声，略微抬手向那枚小石子抓去。
但是很遗憾的是楚言的手还没有伸出去，那颗小石子已经啪一声砸在了楚言的脑门之上。
楚言神色尴尬，以他的体魄莫说一颗小石子，哪怕是一刀砍在他的脑门上也只是溅起一丝火星。但是刚刚他明明已经反应过来，但是身体却跟不上自己的动作。楚言这才想起来，身处云集镇之内，自己现如今和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楚言并未恼火，只是拍了拍脑门，顺着石子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趾高气扬地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两条鼻涕，手中还握着另一枚石子。
楚言丝毫没有恼怒，冲着稚童笑了笑，开口问道：“鼻涕虫，你为什么要拿石子砸我脑门？”
“你才是鼻涕虫！”那稚童勃然大怒，又将自己手中另一枚石子抛出，但是这一次却被楚言轻松躲过。片刻之后，楚言一手抓住那小男孩的双臂，一手轻轻在他脑门上敲打了一下，笑着说道：“你这本事也太弱了点，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比你厉害多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仍然高昂着头颅，哼了一声说道：“虎娃。你赶紧放开我，不然我就喊我爹了啊。”
楚言又是笑了笑，“脸皮真厚，还把你爹叫出来。虎娃我问你个事情，镇子里有没有一个很厉害的铁匠？我猜肯定有，你带我过去我就给你一个宝贝。”
“哼，我就知道你也是来找朱老头的，你把我放开我就带你去找他。”
“哦？”楚言眉头微皱，松开虎娃的双手问道：“有很多人找他吗？”
“那当然。”虎娃神情骄傲，“朱老头可是这附近最厉害的铁匠，是我们云集镇的骄傲，就算是城里的大户人家也经常请他去打铁。”
……
楚言跟着虎娃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片刻之后，虎娃带着他来到一处小巷子里，指着尽头那扇木门说道：“喏，看见没，那就是朱老头家！你答应给我的宝贝呢，快给我。”
虎娃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向楚言望去，只见这个刚才一路上平易近人的年轻人神色凝重，望着巷子两侧低矮的平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