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柳两家以及百宝阁的人有些惊喜以及大喜过望的看着这一幕,心想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击,就算是会元境界的鬼将也活不成。
众人难免会捂额轻叹,这险恶一战总算在此结束。
平岚亦是抹了一把虚汗,提着的心总算逐渐平稳下来,鬼将还是死在九大人手中。
九大人和鬼将的这场战斗太过触目惊心,不论哪次攻守对碰,近乎都是一次死招,稍不留意便无命生,无命死。
这其间的战斗太过遥远,让人望尘莫及,更是让人感叹不已,境界是多遥远的彼方。
“二爷!”
雷加印瞳孔瞪得浑圆,仿佛眼珠都要弹出眼眶,他疯狂的大叫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二爷怎么可能会败?”
他有些癫狂而跌坐在地上,他这一生杀妻弑女,甚至杀子,他藏兵府的人,不论仆人还是血亲还是什么人,几乎都被他杀光。
只为了将他们的魂魄献给二爷,练化他们的魂魄。用这般残忍的手段来表自己的忠诚,最终才获得二爷的信任,才能得到二爷的承诺——结束平岚这件事后,二爷助他进淬神。但是……二爷死了,他怎能不疯狂!
雷加印痛哭流涕,捶胸顿足悲戚戚道:“天不助我雷加印,独惶惶而终……”
但就在雷加印癫狂的一瞬间,天地间突然响起一道呜鸣声,他以为是自己悲痛欲绝哭出声来。
但是,紧接着又一道呜鸣声响起。
望向二爷那处,他这才哭出来,并不是悲痛欲绝,而是喜极而泣。
随后,更多令人心悸的呜鸣声响起,然后——这人间就如同地狱那般,一片鬼哭狼嚎。不仅仅是哭声,只见一道道幽黑色的鬼魂在天上飘来荡去。
那些黑色魂魄便是恶鬼,它们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数量多到将青天都遮蔽。
本来被九大人的攻击下澄清下来的天再次阴沉下来,这次并不是鬼将施展的夜幕,而是真真的黑压压一片恶鬼。
那些恶鬼有的愤怒咆哮,有的悲声吼泣,有的面目狰狞,但都是张牙舞爪,看在眼里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甚至心如死灰。
“怎么回事?”
平岚难以接受这幅画面。
这似乎是他在神农顶看到过的一幅诡异画面,那时云层在形成云墓之前被揉捏成的这幅模样。
如同古战场般的恶鬼肆意飘零的战场。
他顺势向九大人那里看去,只见九大人这雷霆一击并没有将鬼将杀死。
他看到鬼将宽大的帽檐下未遮蔽的半张脸,而后看到他乌黑的嘴唇在动,似在说些什么。
而后,他想到什么,这个口型他在望天楼几近死亡前见到过,那恐怖黑影看着他说了一句很简短的话,那时他耳朵听不见,但现在听的见。
原来早在那次望天楼时,鬼将的那缕分影便给平岚下了这么一次咒。
原来鬼将这般自信能取平岚的性命是因为一切都早在他的掌控之中。
“恶鬼缠身!”
这四个字平平无奇的从鬼将口中脱出,那次的口型便是这四字。
如同蝗虫黑压压一片的恶鬼又如同潮水一般向平岚舍生忘死的掠去,只为将平岚撕碎。
想必如果平岚被围在其中不出片刻就会连骨头渣都不剩。
这如同乌云一般只向自己扑来的恶鬼,让平岚呆滞在原地,不是他不想躲,只是这到底该如何躲?
就像你走在瓢泼大雨的空旷草原上,你要怎么才能不让雨水落在身上?
当然是需要一把伞。
登时,一把大黑伞瞬间撑在平岚的头顶,那些咆哮着、狰狞着、悲泣着的恶鬼被暂时抵挡一瞬,仅仅一瞬。
由于数量太多,只在这一瞬间白鹿缘便伤上加伤,他心头的那口淤血终于被一口喷出。
白鹿缘强忍着伤势所带给自己的疼痛,声音有些虚弱道:“我来挡住这些污秽的杂碎,一会儿你见机遁走。我答应过絮儿,不会让你死。”
“老爷子!”平岚有些不知所措,他扶着白鹿缘的胳膊,看着这个差点成为自己外公的老人,眼眶里泛起些许酸痛。
平岚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低声道:“老爷子,鬼将只是冲我来的,你不必管我。想必我死后,鬼将便不会再为难你们。”
啪!
一记冷不丁的耳光。
“你放屁!你现在死了我外孙女不是白死了?你要是不好好活着我做鬼也要撕了你!”
平岚咬紧牙根,跪在白鹿缘身前,狠狠的叩了三个头,直至额头鲜血淙淙冒出。
恶鬼依旧在冲撞大黑伞,鲜血依旧在从白鹿缘口中喷涌而出。
在如此无穷无尽的恶鬼攻击之下,只怕要不了多久,白鹿缘便再支撑不住。
……
九大人脸色极其阴冷,声音似乎有些颤抖,他有生以来还从未如此狼狈过,冷声斥道:“你对他下了恶鬼咒。”
鬼将并没被九大人的灵技断落霞所杀死,但也受了不轻的伤。
他捂着自己胸口断裂的几根骨头,肆意且狂妄的大笑道:“哈哈哈!我说过,他的命,我来拿。本将想要哪个人的命,那个人就必须死,从未有过差错。”
九大人手中的长剑此时又变成匕首,他握着匕首的手不停颤抖,并不是害怕还是什么,只是因为愤怒。
他九大人虽然无羁无绊从未出手保护过任何人,但既然答应尚公子要暗中护着平岚让平岚活,那么就不能让平岚死,但现在就连他也无法脱身去保平岚。
“那就先杀了你吧。”
这一句话脱口时极其平静,同样,他九大人要杀的人,也从未活过。
“天道责罚令。”
这是九大人所习得的最汹涌最强势最凌厉的一种灵技,他这一生并未使用几次,也没有几人能让他使出这一灵技。
九大人整个人都在缓缓上浮,如同脱离重力般,一直在上浮,最后那一身青衫沉进黑暗之中,再也难以看见其人。
鬼将瞳孔微缩,心悸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可以断定,如若被这记天道责罚令劈下来的话,他恐怕就连同飞灰都不剩。
当即他开始燃烧毕生修为,身周那些黑物迅速幻化成一道如同空间虫洞一样,如同盾牌一样,却不同于先前那简单的夜幕。
这一空间虫洞可以最大化的吸收伤害,他断定无法与天道责罚令对抗,索性先布起防势。
终于,一道黑影自天而落,那不是青影,九大人一身青衫此时变成如同墨染的黑衣,不仅衣服如此,且连他的眼睛也是如此,全部变成纯黑色。
他身周缭绕的如同仙气的清气也变成黑色,他整个人,都开始黑化。
一道黑色的令牌自天而下,依旧是那把匕首所化成的令牌,如同在最深最深的夜中洗涤过一遍,带着雄浑无比,如同噩梦一样的恐怖且诡异的气息落下。
令牌从匕首大小,逐渐变成长剑大小,再后来变成巨剑大小,在下落过程中其间灵力不断增生。
令牌撞向鬼将的那如同虫洞一般的防势,撞去的时候很平静,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能量破开虚空,开始无尽摧毁。
起初只是房屋顶的青瓦被掀起,然后院墙开始倒塌,而后大地开始动摇,然后天地开始颤动,整个浔阳城似乎都要变成废墟。
这便是天道责罚令,专门针对邪魔的一记杀招。
……
被天道责罚令的余波汹涌席卷一番,那些恶鬼瞬时间攻势缓下片刻。
“小子!趁机快走!”
白鹿缘一把抓住平岚的肩头,像丢人肉沙包一样将他丢飞出去,在这恶鬼攻势弱下来的短暂片刻将他送出包围。
“老爷子!”
平岚被甩至远处,直至最后撞倒了十几堵院墙才停下。
他从坍塌的墙体下匆忙爬起,看向白鹿缘。
此时稍离的远些,所显眼底的便更恐怖些,那密密麻麻如同被蝙蝠占据的天空,那些恶鬼狰狞的爪牙和腥风大口之下,白鹿缘只是在片刻,便被围的水泄不通,然后再也见不到那个卖伞的老翁。
仅仅只用了片刻时间,淬神境界的白鹿缘便是连魂魄也被撕的散碎,更别说其他人。
平岚手掌抓着地面,完全不顾手掌被一些尖锐的碎屑划伤,完全不顾指甲一个一个断裂。
他的神情冷漠,掉了一颗眼泪砸在地面散成八百瓣,他用力的向地面锤去,直至将地面锤出一个三尺深坑。
亲近的人在他眼前一个个故去,且都是为了保护他。他一瞬间有些恍惚起来,为什么要保护自己?
为什么是他们死而不是自己死?为什么所有人都是如此。
他咬紧牙根,发现自己太过弱小,太过无能,且这天地间容不得弱小,弱小只有死……或等死。
撕碎白鹿缘之后,那些恶鬼便迅速转换目标。
恶鬼再次向平岚扑来,因为他身上的恶鬼咒,无论他逃到哪都会被追上,所以他才是主要目标。
他从瓦砾之间爬起来,取出那块黑铁灵器,然后冷漠着脸,一瘸一拐的向恶鬼们走去。
“恶鬼缠身吗?我想试试。”
一只只恶鬼见到平岚后变得面目扭曲不堪,似百年未曾碰过肉类的恶狼。
只一瞬间,他便被恶鬼所缠住,他挥舞着手中黑铁,这块黑铁仿佛天生就对这些恶鬼具有压迫力,每一挥手便是一只恶鬼消散天地间。
但这些恶鬼太多,完全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聚气能够抵挡的。
他突然想到钱三万前不久说过的一句话: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这句话并没有说错,这不测风云并不是老天的一个屁,而是老天麾下的一把刀,来取人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