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选的。”他说。
我看着眼前这张不说愧疚不安，就连半点心虚都没有的脸，不可思议地拧紧了眉头：“你还是人吗？人命对你来说，就这么分文不值？”
“不。”查仲文气定神闲地回，“你赋予了她们新的价值。”
我愣住，不明所以。
但这时理智提醒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说这些的。
“我知道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我把话题一转就示弱，“我一个普通人也永远不是你的对手。我来，是想求你放过我和我的朋友。我再也不跑了，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把身份证护照银行卡通通都带过来交给你。”
说着，我一边伸手进包包里，一边站起身来朝他走过去。
“你不用再来找我。”他冷不丁说。
我愕然而止，触到刀刃的手跟着一紧。
抬头：“什么？”
查仲文站起身，半步到我面前，居高凌下地看我：“死，是这世上最容易的事。难的是，让一个人生不如死。”
他说着，手触到我手肘，顺着我的小臂一路探到包里，冰冷的掌心裹着我的手去握紧那冰冷锋利的刀刃。
我感觉到痛，蹙了蹙眉头，却仍然一动不动，毫不畏惧和他对视。
他冰冷无情的眼睛把我看得透透的，笃定地说：“你没有这个能力。”然后把脸靠得更近，气息似有似无地喷吐在我的唇边，继续说：“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现在这一切已经足够折磨你一辈子。你曾经所拥有的都已不再属于你。你的家、你的梦想、你幻想过的未来，统统都是。
“你永远也不会忘记，眼睁睁看着至亲最爱死去的那种痛心疾首。记住，你的命是用她们的换来的，是你的自私害死了她们！你亲手造的地狱，你会在无数个夜晚慢慢体会感受。”
我咬紧了唇，感觉世界都在支离破碎，整个人瑟瑟发抖，愤恨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了出来：“查仲文，你这个没有人性的魔鬼！”
他扬起那漂亮的唇角并松开了手。
我踉跄着站好，用那只满是血的手把刀拿出来。“查仲文，你把我妈的命赔来！”叫喊着，孤注一掷地朝他挥过去。
他不躲不避，不费吹灰之力地伸手抓住我手腕，轻轻一扭，就把我往地上一扔。
我倒在他的脚边，刚才所有关于复仇的痛快幻想都化作了泡影。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拉扯我。
我使出全部力气挣扎怒骂。
我会记住，永远记住，在我面前这张没有点人性的面孔……并且永不原谅。
……
出了龙海大厦，我坐在医院的花园里，盯着手心被血糊成一团的伤口发呆。
“在想把伤口挪到手腕上？”
莫名听到这沙哑陌生声音，我回过神来看。
眼前是个戴着帽子口罩手套和超大黑色墨镜的人，她脚上是高跟鞋，听声音也应该是个女的。只是在这个季节捂得这么严实夸张，让人觉得奇怪。
她不请自坐在我旁边，取下墨镜，露出她女性化的眼睛。
“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淡淡地说。
我懒理，才准备起身，她又说：“米儿，你不能死。”
我愣住。
她看着我，双眼微微发红：“你没有资格死。你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
我拧眉：“你是谁？”
她隔了好半天才说：“现在，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是来给你指引方向的。”
听到这个回答，我噗嗤笑了，这又是姓查的耍的什么花招？
“你是老天爷派来的？那可不可以实现什么三个愿望？我现在……真的一无所有了。不过事先声明，我一分钱都给不了你。”
“查仲文想要的，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惊了愣住。
“现在你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这是你必须接受的现状。不过这世界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只要你想，总有一天可以让你的敌人拜倒在你的脚下苦苦哀求。”
“你到底是谁？”我脸色沉了下来。
“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我永远也不会害你。还有……你的亲生父母，他们的死并不像你听到的那样。”
我完全一头雾水，不知道该问什么又该说什么。
“米儿。”她喊着我的名字，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药包，拿出消毒水来往我掌心上倒。
我被药水刺得龇牙咧嘴，她拿出棉棒来将伤口上的污垢擦去。
“如果你想过安生日子，那就离开这里，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也不必知道我是谁，更不需要知道你父母的事。就当这些都没有发生过，去个全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掌心的痛一直延伸到心脏，这个痛提醒着我，已经不可能重新开始了。
“只要查仲文还在逍遥法外为所欲为。”我很清醒地回，“我就再没有安生日子了。”
她动作顿了顿，给我伤口缠上纱布之后，直接问：“你要是留下来，想得到什么？”
“我要给我妈和青青讨公道。”我双手紧握成拳，“我要查仲文给我妈填命，要他付出最惨重的代价。我不知你说的真相是什么，但是我也想弄明白。”
“报仇。”她眼神突然变得凶狠，“所以你要的，是报仇。”
闻言，我脑海里全是妈在火场里哀号的惨状，还有青青身上插满管子的样子。她们的痛苦……让我无时无刻不在心如刀饺。
“对，报仇。”我更加坚决，“你不是来给我指引方向的么？怎么样才可以让查仲文永不超生？你告诉我！”
不想，她摇了摇头：“我能做的只有告诉你，让一个人死不是什么难事，真正难的是……”
“让对方生不如死。”我把话接过来，查仲文送我的这句还言尤在耳。
紧接着，她取下一只手套，露出手上坑坑洼洼的伤疤，细看之下有些恐怖。
她握住了我的手：“米儿，你并不是一无所有，也不是真正的一堪不击。只是你还没有看清楚。任何事情都要两面看，对方想要的是什么，你真正的武器，真正可以加以利用的又是什么。”
查仲文想要的……不也是报仇么？这一刹，我好似突然明白了。
她拍拍我手，站起身来就径直离开。
“你到底是谁？”
她停步，却没有回头看我：“如果你真有报仇的这个能力，肯定会再见到我，到时我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