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仲文想了想，然后点头。
民房是看上去破破烂烂的砖房，院子里堆满了柴火。
亮着灯的屋子里面，三四个人走来走去的，像是在勘察现场。
气氛就这样凝重了起来，我跟着查仲文后面，迈进去的第一脚就看见地上躺了个人，脸用衣服盖着，身下有不少的血迹。
见查仲文进来，一个男人走过来，轻声打招呼：“查先生，我很抱歉。您看，明天就要出庭了，结果出了这档子事情。”
“今晚没有人守他？”
“他说明天要出庭了，想一个人静静。所以，也是我们疏忽了。”
下秒，查仲文走过去，拉开了那盖在脸上的衣服。
我依在门边，一眼就看见那没有闭上，瞪得又圆又大的吓人眼睛，还有那人身上触目惊心的血。
“行凶的人找到了么？”查仲文问。
“我们这边要做备案，马上就要移交给警方了。行凶的人动作很快，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显然是老手。不过，接下来的侦查，我们就插不上手了。”
“你们都出去吧。”查仲文吩咐了句，然后就站在那尸体旁边一言不发。
我站在门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直到几分钟过去了，查仲文才缓缓地开口：“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就好像是在对着空气说，又好像是在对我说。
我目光失焦地看着某处，思绪好像飘到了其它地方。
“你知道没有了陈俊的指证，包良义就会逃脱法律的制裁么？”
“你......在和我说话么？”我问。
“你不是一直想把他碎尸万段么？进来吧，我知道你想进来。”
闻言，我冷着脸迈步进去，到那尸体旁边，看着那让人不敢直视的画面，什么表情都没有。
然后，我笑了，再扭头看他：“你......故意带我来的？”
他同样看我：“我不带你来，又怎么圆你这最大的心愿？”
这样直视着对方，我扬起一边嘴角：“你怎么了？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既然这里的事已经处理完了，我们就回家吧。”说着，我重新定定地看向地上的尸体，“反正再呆在这里也没有用了。一个死人，再没有用处了。”
话音落，查仲文一只手抓住我胳膊：“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慢慢放开他的手：“你到底怎么了？我说了，我听不懂。这个死人是谁我都记不得了，他和我有关系吗？”
“你没有失忆，从来没有。”他咬着声音。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妩媚一笑：“有没有，我说了算。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
说完，看着他嘴角浮现了丝笑意，只不过这笑意全是嘲讽和受伤。
“走了。”我又再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回家去吧。”说完即往外面走。
......
回查家的路上，我和查仲文相对而坐，却都不发一语。
等我进门，洗漱干净出来，见他在和人在视频通话，通话内容是关于明天怎么应对包良义那个官司的。
“既然没有污点证人，那就看包良义的律师团怎么帮他洗脱假账这个罪名。”
查仲文单手托腮，声音里透着疲惫：“无论如何，他找人顶罪也好，都还是逃不了这个罪名的。只不过是看法官怎么判。”
“是啊，我看判缓刑的可能并不是没有。”
“你和徐检察官再沟通一下。即使是缓刑也要给他多一点限制。能打压他多久就多久。”
“放心，查先生。像包良义这种社会败类，我们会齐心协力尽最大努力的。”
......
下秒，查仲文视线投向我。
我冲他笑了笑，体贴地说：“忙完了就洗澡吧，你也累了。”
等我到床边坐着擦干头发，他走过来，从我手里拿过浴巾，不改轻柔地帮我擦起来。
“陈俊死了，你也如愿了。”他开口，“明天的形势并不明朗。现在这里也变得不再安全。你先走一步。我会马上过去找你。”
我没有说话，笑容已然彻底消失。
“下次，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同我开玩笑。”他音调带着请求，“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但不可以再做这样的事情。”
我呆滞地看着前方：“不是你教的么？身处逆境的时候，是需要赌的。我就赌我自己不会死。”
“即使是死了，也可以让我痛苦一辈子。”他自己说。
闻言，我笑了：“你永远也不会忘记，我跳下去的那一刹。这会是一个梦魇，一直跟随着你剩下的日子。活生生的地狱，这样一直折磨着你，不也是件惬意的事情吗？”
他动作停住，隔着浴巾我都可以感觉到他微颤的手。
这一瞬间，我眼角像要溢出泪来，却是咬着牙忍住。
“我太了解你了。”我继续，“就算是移交给了那边去看管，你也不会百分百放心。你仍然会把陈俊的下落掌握在手里。所以我只有呆在你身边，变成一个你完全不会防备的角色，才有可能知道他的下落。
“你以为你怀里躺的是猫，是珍宝，却没有想到是豺狼吧？”我咯咯地笑，“不过你也算是很小心了，从不在我面前说得那么明显。还好，我把所有零散的通话去一一拼凑，才得到了我想要的。”
“是谁动的手？”
“当然不可能是我，我天天和你在一起。包良义身后的势力，包良义手下的人......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把消息放出去而已。虽然没有能亲自动手，虽然没有能用生不如死的方法......那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是视具体状况，具体操作。”
他放下浴巾，到我面前，握过我手，慢慢蹲在我脚跟前，仰视着我。
我以为他会破口大骂，他却没有。
“陈俊为什么会突然遣走所有人？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问。
“很想知道？”我扬起眉心。
“对，很想知道。”
我想了想：“还记得老夫人派人绑架我，那两兄弟吗？他们欠了我一个人情，所以我让他们帮我做的这件事。让他们去到那个村庄，佯装成是村子里的村民。有机会接触到陈俊，帮我告诉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