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我不知道怎么过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黑夜。就像一具被抽空的躯体，只有千万种想法在脑中闪现在了，破灭了，又重新闪现。
查仲文来的时候，我总是闭着眼睛。直到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才愿意重新睁开眼睛。
我知道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
重新爬起来，洗漱干净，用食物重新补充了体力。
窗外阳光正好，我在花园里站了会儿。
不知什么时候，麻子已经在我身后。
我只是对他说了句“让查仲文来见我”然后就回去屋里面。
晚上，查仲文来了。
我坐在他的书桌前翻着书，模样再正常不过。
抬眸看了他一眼，我把书合上，目光无焦地投向某处，自嘲地笑了笑。
“陈俊现在在哪里？”我轻声问着，温和地看他。
查仲文单手插在裤袋，到桌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不可以让你杀他。”
我噗笑：“我知道。他现在是指证包良义最重要的证人。如果没有了他，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而且还可能被包良义反咬。”
他伸手按住我肩膀：“理智一点，米儿。”
下秒，我握过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他意外地愣了愣。
“我也想把包良义绳之于法。”我说，“所以我想了想，不然这样，我可以等。等到包良义的事过了之后，你就把陈俊交给我。后面我怎么做，你别插手，我自己负责，好吗？”
闻言，查仲文慢慢把手从我掌心里抽离，认真地看着我：“污点证人的条件是送他去国外生活。文件已经签了字，需要双方遵守。”
我笑容渐渐僵在脸上，掌心撑在桌面上站起身来，盯着他：“我给你道歉，对不起。查先生，这些年错把你当成是害死我妈的凶手，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我愿意为此，做出补偿，只要你说的我可以做到，我都愿意。”
“我从来没有和你计较过这个。”他严肃笃定。
“那就把陈俊给我吧。”我放下所有身段，语气乞求，“你知道被人夺走至亲的痛苦，你知道我没有办法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求你了，答应我。只要你答应我，我会听你的话，一直等到案子结束，再去报这个仇。”
“你想背上条人命去坐牢，你脑子不清醒，但我不可以让你这么做。”他不假思索地拒绝。
然后我冷笑：“查先生对我真好，不计较我误会你伤害你那么多次，现在还不愿意我去坐牢。其实呢？你只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这了不起的查家吧？”
“你说什么？”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么？”我说着，绕过他到另一边，“陈俊现在有多么重要啊，有他就可以彻底置包良义于死地。他吸了查家这么多年的血，知道查家那么多的致命秘密。你现在一股脑想的都是确保他再没有翻身之日。
“你和陈俊谈的条件应该不止是让他去国外生活吧？陈俊比我们更清楚知道包良义的可怕，就算他去了国外，也会有人去追杀他。所以你为了让他答应做污点证人，所以要帮他改名换姓，还是给他用不完的钱。
“为了除掉毒瘤，你必须养另外一个毒瘤。陈俊这个新毒瘤，你想要一直留着。让他代替包良义的作用，培养另外一个全新的包良义。不过，他会一直乖乖听你的话。
“我妈的命算得了什么，我的这个仇又算得了什么。为了保住查家的利益，为了你自己的利益，你觉得都是无关紧要的。你现在就是陈俊的保命神，挡在我面前的最大阻碍。”
听完我番话，查仲文转身看我，眼底泛红，半天才说：“你就是这样看我的？我就是这样一个.....只讲利益，没有半点真情实意的人？经历了那么多，你还是这样以为的？”
我心里一揪，双眼也跟着泛红：“哪怕你真的像你说过的，真的有爱过我......就应该帮我。”
语音落，他单手抓过我胳膊，拉近：“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犟！你真的想在监牢里面度过下半生么！”
“我愿意。”我声音哽咽，“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
“你有选择的自由！但事情有很多解决的方法，并不是一定要像你这样头破血流，尽做傻事。”
“如果事情有很多解决的方法......为什么我当时会那么绝望，会那样走投无路？”我冷冷地看他，“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不公道。此一时，彼一时，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就必须去做。
“不然一旦错过了时机，就会错过。所以在这里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也劝过自己不要极端，惩罚陈俊的方法有很多。我可以再去报案，让法律去制裁他。
“青青看着他从我家出来，然后就发生爆炸了。但是，青青根本没有看见他在屋子里做的事。根本还没有证据。
我又想，再不然，我逼他自杀？逼他用命给我妈赎罪？他那么怕死，现在又有你保护着，他根本不可能自杀。于是我又想，不如等到事情结束后，他去国外生活的时候，我再动手？
“那也不行。他知道我不会放过他，可能会躲在我永远也找不到他的地方。而且，没有你帮忙，我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人会在哪里。想来想去，我只有求你。”
说完，我双眼含泪地看着他。
查仲文伸手抚向我的脸，眼神里是真真切切的全是心疼。
我的泪花滑落脸庞，滴落在他手背上。
只差那么一点，他就答应了。我感觉得出来，只差那么一点。
但他还是把手拿开了：“米儿，我知道恨这个东西是怎么摧毁一个人的。它让我一开始做错了很多事情。我从不说后悔，但对你，我是后悔的。如果我早点放下恨，早点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可能和你不会是这样的结局。现在，我不能再让‘恨’把你也给毁了。你听好我的话，陈俊你不能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