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没有明显的怒意，反而更像是一种示软。
“给你十分钟，收拾干净了过来。”说完，他起身往里面更衣室去。
只是十分钟后，他换了衣服出来，我却还是坐在地上，漫无目的地调着电视频道。
余光扫过去，他脸色一沉，直接绕过我，到餐车旁，自己把饭菜拿出来，然后坐在沙发上就开始吃。
我放下遥控器，过去到茶几边，拿起碗筷来也吃。
见他眼睛盯着我，我不紧不慢地表示：“我不会和自己过不去，该吃就吃，该睡就睡。”
他没说什么，平静地让我有些不安。
待我吃完，他说：“明天麻子带你去公寓收拾东西，再送你去机场。”
我有料到，却没想到会是这么快。“去哪里？美国分公司么？应该不是吧，有可能是某个闭关锁国的岛国吧？要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从现在这个监牢变成另外一个更大的监牢，在那里老死一生。”
闻言，他重新投来的目光俨然锋利无比的剑，割得人血肉模糊。
“好，我照办。”我凑近，妩媚一笑，“但是我们俩打个赌吧......看看那张机票，是给我的，还是给你的？”
他手肘肘在腿面上，凑近地看我，嘴角噙着几分邪魅的笑意。
“这两天，警局去得不少吧？”我紧接着问，“天天要你配合调查，新闻报纸上都在报道，大股东们一定都急了吧？”
“现在龙海是大姐坐阵，大股东急不急和我没关系。”他气定神闲地回。
“对，我忘了，你想去美国。”我故意挑这个话说，“这里的一切你都不要了，你是这样告诉我的。”
果然，他的气定神闲也跟着有些变了形。他曾向我敞开的那些，藏于心里的东西，现在都变成我握在手中的利刃。
“仔细想想，你对我说的那些，应该都是真的。即使你这样对我，我也觉得是真的。你应该没有对其它人说过吧，只有对我说而已......”
他眸子里的光沉着，没有说话。
“以前我还觉得你真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呢......没有感情，什么都没有......其实你只是把自己给锁了起来。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会这样吧......
“从小到大，就没有人真正爱过你。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要强大，就不能低声下气，不能去乞讨得来爱。所以你只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你对我说要和我去美国的时候，其实我心动了。”到此，我挑衅地看他，用一种特别可怜他的目光，“骄傲无比的查仲文竟然要和我一起离开这里，什么都不要了......真是......”我笑，“真是好可怜，可怜得让人不忍心拒绝。”
此时此刻，他脸上的僵硬就是我想要的。
“你的至亲家人没有爱过你，就算你挽救了整个龙海整个查家，那些看不见的祖宗也不爱你。他们只觉得你做的所有一切都是应该的。你以为你大哥是这世上唯一爱你的？”我咯咯地笑，“你也错了。他是查家寄于厚望的继承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只不是同情你，可怜你这个没人爱的弟弟。”
话音落，查仲文一把揪住我胳膊，目光已害人不寒而栗。
而我却是完全豁出去了，迎着他骇人的目光：“梁佳佳呢？她对你的爱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我听过她说的很多关于你的事。不过是一次你无心的帮助，她就像看见了上帝般，错把感激当成了对你的爱。
“没有人爱你，查仲文，从始至终都没有。就算你放弃所有，卸下所有的伪装，说再多你藏在心里话，假装你也是一个有感情的人，都是没用的！就算你再高高在上无人能敌，你也只不过是个没人爱的可怜虫。
“你注定孤单一世，抱着你的权势，用你沾满鲜血的双手去抚摸那些冰冷的财富。记住，好好重新戴好你的面具，不要再把它摘下，让它成为你这辈子的枷锁。”
他冷冷看我：“说完了？”
我紧咬着唇边，被关在这里几天的屈闷虽已经消散了大半，但还是禁不住有些意外他为什么没有暴怒。我提了查仲博，还提了梁佳佳......
这样，我不客气地甩开他手。
紧接着，他起身作势要走，说了句：“明天出发前，特许你去向你姑姑道个别。”说完，他就迈步。
“查仲文。”我叫住他。
他背对着我。
我也站起身来：“我哪里也不去，不要逼我真的走到那一步。”
“哪一步？”他面无表情地转身重新面向我，“你死？还是让我死？”
“......”
“第一，你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第二，你可以伤我，但是想要致我于死地，你还没有那个能耐。”
“你会的，都是你教的。”我严肃认真，“不要逼我变得真正可怕。”
闻言，他笑了，笑中透着些伤：“方才对我说那些话的女人，还不够可怕吗？”
我愣了愣，胸口紧了紧：“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四年前，你提了三个条件把自己卖给了我。”他到我面前，眼神凌厉，“对于一个违约的乙方，我从不商量。”
“你很清楚我为什么要签协议卖了自己。”我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因为查家，不是因为你，我还是那个有梦想的大学生！我会有我要走的路，过我想要的生活。我的命运，因为你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求你，不得不走上现在这条路。”
他双手用力掐住我肩膀：“你是为了活，更是为了复仇！”
复仇这两个字第一次在我们之间挑明，空气瞬间跟着凝固。
我从来没有真的以为，他相信我是单纯是为了生存才出卖了自己。我努力隐藏，而他从不戳破。
“难道我不该恨你？”我冷笑，“我可以装作对你笑，对你忠心，对你感激......但是我的心装不了。你忘了我说过，你可以控制我的一切，但是你永远也控制不了我的心。”
“那我现在也明确告诉你，从我决定要你踏进这道门的那刻起......”他双手跟着用力，“我就没再恨过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