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仲文目光始终保持在里面，对于我的话并没有任何反应。
我看着他雕刻般冷竣的侧颜，胸口的位置跟着沉了沉，真切感觉到竟然比平时求他还要糟糕。
但想起男姐的交托，我不得不暗吸口气，鼓起勇气重新开口：“你这样饿着，梁小姐知道了也不会开心的。”
语音未落，他扭头看我，眼神里尽显厌恶。
我呼吸一凝，分明不是第一次，却在这眼神里分崩离析。
“你走。”他边下令边收回视线。
我连一个‘好’字都没能故作无事地说出口，自讨了没趣之后只能落荒而逃。
一股脑大步流星的，还没有到医院门口，就撞上返回来的男姐。
见我神色有异，她到我面前，叹口气：“sorry，我没想让你当沙包。”
闻言，我赶忙撑出一个笑，摇了摇头，但实在是说不出‘没事’两个字来。
“别和他计较。”男姐拍拍我胳膊，“梁佳佳现在这个样子，他心情难免......”
“男姐。”我抢了她的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真的没事。”
这时，麦子超从我们另一边过来。
见状，男姐冲我使了个眼色，就识趣地走开了。她不知道，我还真不想她这时候走。
麦子超到我面前，态度不容拒绝地对我说：“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别动。”说完，就往来的方向快步去。
我不明所以，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要走，还是没能迈出步子去。
等他再返回来，手里拿着件外衣，不由分说过来，为我披上。
我忙到现在，身上还穿着露肩伴娘礼服。被他的外衣包裹住的瞬间，我仍在发紧的心脏这才有了松驰的感觉。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他的眉眼干净温柔，让人想要依靠。
但理智告诉自己，我做了选择，就不能什么都想要。
“外面快要下雨了，不要感冒。”他叮嘱。
我咬了咬唇角，正想伸手把衣服扯下还他，被他伸手制止。
“我不想你生病，是因为......”他欲言又止，抬眸冷着脸看我，“是因为不想在医院碰到你。这样的碰面，能免则免。”
这个理由令我无法反驳，缓缓将手拿开放下。
“那这段时间请你忍耐一下，因为我会因为梁小姐来医院的，加上你又是同科室的医生。”我说。
麦子超把手放进口袋里，告诉我说：“梁佳佳的手术，我会参与。”
想想也不意外，他有海外手术经历，又是查仲文相识的人，参与手术是情理之中。
我点点头。
这时，麦子超手机响，他拿起来一看，立即神色大变，转身就跑。
直觉告诉我，是梁佳佳，拔腿也跟着跑。
重症监护室前的区域乱成一团，医护都神色紧张地跑进跑出，我看见郑医生和另外两个医生也冲了进去。
查仲文抱着手，依在外面的墙壁上，一动不动。
我没有上前，男姐看见了我，过来拉我到角落里避开。
“你回去休息吧。”男姐小声对我说，“梁佳佳状况很不好，你在这儿就真成沙包了。”
我点头，忍不住问：“手术有着落了吗？”
男姐表情不乐观地摇摇头：“医生说，现在只能坚持和等待。”
“怎么会？”我蹙眉，急了脱口，“他不是为手术的事，做了很多准备工作么？应该随时可以手术才对。”我确信，以查仲文的行事风格，不可能乖乖排队等着心源，就算没了方芳，他也会有其它的人选。
现如今是危难时刻，他怎么可能这样坐视不理？！
先是一愣，男姐就快速反应了过来。
“仲文不会让梁佳佳有事的。”她确信地回，“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在这里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点头，余光见那边华风到了他身边，
两人窃窃私语之后，华风就快步离开了。
“男姐，那我走了，有什么就告诉我。”我匆匆对男姐说完，就从另一个方向去停车场。
还好来的时候，借了酒店一主管的车，一路跟着华风的车，他也没有察觉。
他的车越接近方芳的住处，我的心就越是悬了起来。
终于，还是选了方芳是么？
还是......从始至终，他就只有方芳这一个方案？
我提前给方芳打了电话，未免被发现，就没有再跟上。
在车上焦急等过了半个多小时，方芳来见我。
她侧身上副驾，我换了个隐蔽的小巷停好。
“他开口了是吗？”我问。
方芳点头：“他要我尽快安排，越快越好。”
我没有说话，思绪不知飞去了哪里，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直到她唤我：“姐。”
“嗯？”
“现在......我应该怎么做？”
“上次带你去过的那个出租房，拿上钥匙和行李，过去住下，手机不要带，信用卡不要刷。什么也不要做，等我消息，我会联系你。”我说。
她点头，下车离开。
待她走后，我心乱如麻，难忍烦闷地把额头砸在方向盘上，想借此让头脑清醒过来。
梁佳佳的命，
方芳的命，
现在都握在我的手里。
如果要以此对查仲文下手，梁佳佳极有可能就会渡不过这一劫。换而言之，我必须踩在梁佳佳的尸体上，去割掉查仲文的一块肉。
突然觉得头好痛，我摇了摇头，重新发动车子，去了青青那里。
青青见我来，拉我进屋，给我倒了水。
“今天累坏了吧？”她似乎也知道了些，“吃东西了没有？”想想可能是麦子超告诉她的。
我靠在沙发上，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胃口，坐会儿吧。”
青青我旁边坐下，关心地问：“那个富家小姐没事了吗？”
我摇摇头：“还在危险期。”
“查仲文怎么样？”她露出难过的表情，“大喜的日子弄成这样，他一定不好过吧？”
我目光失焦地看着某处，没有回答。
他不好过是一定的，而我现在才是真正不好过。
“怎么了？看你这表情......”
我看着她，手肘搭在抱枕上，心上像被块大石压着，再不说出来，就要窒息了。“我......对自己很失望，关键时刻却又想做什么好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