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了，身体似有电流经过。
她此时的眼神，激动的质问，都像极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四年前的我。
命运的不公，逼我走上了一条自己从未想过的路。
那时，我用自己去搏一个致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
现在，她比我更加无助，只能用性命去换一个不再痛苦的生活。
我忍了忍眼中的热度，弯腰扶她起来。她双腿因为激动，没有半点力气，借着我的力才到沙发那里，得以坐下。
“命是你的，你可以选择怎么死。”我轻声对她说，“但你要想想，怎么留着命，又把眼前的危机给解决了。我知道，你什么都没有，这话无异于是一句风凉话。所以......我给你一个新的选择。”
她人还是懵的，问：“什么选择？”
“手术费和后期治疗费，我会提供给你。但后面你想要改变生活，还是必须靠自己。而且，你们一家要离开这里，去其它地方生活，越远越好。”我先把前提说了。
听到这话，方芳伸手擦了擦泪，还好很快找回了理智，哑着声音问我：“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想了想：“我要你一切照旧，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一切照旧？”
“对，等到时机成熟，我要你变成这个世界上最悲惨最无奈的受害者，为了救重病的弟弟，不得不屈服于恶势力，卖掉自己的心脏。”
“你的意思......是要我冤枉那个查仲文？”方芳有些吃惊。
“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却舍不得良心么？”我定定看着她，“良心这种东西，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帮过你么？好人有好报这种事情，你还相信么？”
她没有说话。
“你考虑看看吧。”我不打算再作停留，“如果你最后还是决定不要自己的命，我也没那么善良伟大，是不会去揭穿阻止你的。我只会等到你不在以后，再把这事揭穿。到那时，我想要的效果只会更好。”
“你为什么要这样害那个人？”
我轻扯嘴角：“很多年前，我也像你这样，想用自己的命去搏一个公平。但事实打脸的是，不公平就是不公平的，就算我有九条命都于事无补。我必须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现在，我站在这里对你说的这些，就是我得来的机会。”
......
欠的东西，总是要还的。
我欠的，还了四年。
他欠的，也是时候该付出些代价了。
我坐在出租车，目光吊滞地看着车窗外流动的街景，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突然手机响，青青发来消息，说她不舒服。
我赶紧让司机掉转了方向，去接了青青，带她去医院。最近的医院就是麦子超所在的医院，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青青说她胸口发闷还隐隐作痛，急诊医生看过之后安排了拍片。
最后，麦子超赶来急诊的时候，我和他不得不照这个面。
他匆匆看了我一眼，就进去给青青检查。我等在外面，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最担心的就是她病情又出现了什么不好的反复。
直到护士叫我：“病人家属，医生叫你进去。”
我赶忙进去。
青青微闭着双目躺在床上，麦子超和急诊医生站在一边讨论着片子上的情况。
我握过青青的手，她睁开眼睛看我，小声对我说：“米儿，我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好，等看医生怎么说。”我轻声安抚她，“胸口还痛吗？”
她摇摇头：“完全不痛了。”
听她这样说，看她脸色也缓过来了，我这才放心些。
这时，医生一齐转身，急诊医生说：“病人以前的病史，我们调看过了。详细的，由麦医生向你们说明吧。”说着，拍拍麦子超肩膀，“那就麻烦你了，子超，我还要去接诊别的病人。”
“没事儿，你去吧。”
等病房里只剩下麦子超，他单手撑在床挡边缘，看着青青，态度亲和地解释说：“以前发生的事故，对你身体各个器官的伤害几乎都是无法完全愈合的，你知道吧？”
青青点头。
“原本从医学角度，你也是被判了死刑的，你也知道吧？”
青青再次点头。
“所以你可以苏醒，现在又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算是医学上的一个奇迹。”
“医生，所以你想表达，我能活着就不错了，这里痛或者那里痛，真的都算不上是事儿，是吗？”青青主动表示。
麦子超看着她噗笑：“我的意思是，你要比正常更小心照顾自己身体。检查结果我看了，现阶段来说没什么事情。只是你的左心房比正常人要肿大一些。等下你告诉护士，你平时吃的是什么药，我看过之后，看看是继续吃你的药，还是给你增加一些。”
听这话，青青瞪大了眼睛，极不情愿地回：“这位帅哥医生，你这么帅，又这么专业，一定不会是收了药品公司的好处，想要在我这满是伤痕的小身板上再赚取这点微薄利润的吧？”
我瞬间哭笑不得，突然对上麦子超同样也些无奈的笑，两人很有默契地将目光收回。
“好了，微薄利润也是利润啊。该加的药也还是要加。”麦子超把手收回放进医袍口袋里，“你如果觉得感觉还不错，可以不用留院观察。但是保险起见，还是要来复诊的。”
“来复诊，是找你吗？”青青眼睛立马亮了。
麦子超笑：“当然可以。我是心外科的麦医生，不过还是得去挂号。”说完，他就要走。
“等等。”青青来了精神。
“还有什么要问我的么？”
“有，而且非常重要。”
“请问麦医生你有心上人么？或者女朋友？”
青青这个问题一出，我和麦子超同时干咳了起来，我是被口水呛到，不知道他是不是。
麦子超余光快速在我脸上扫过时，我心跳也跟着紊乱了起来。
“怎么样？有吗？”青青不舍地追问。
麦子超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当然。”
我身子颤了颤，脑子里浮现出郑医生。
“不会吧？你们科的护士？还是病人？”青青露出极度失望的表情。
下秒，麦子超刻意把目光投向我：“是我暂时还无法从心里抹去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