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我的话，姑姑先是意外地愣了愣，然后低下头来笑了笑。
“谢谢你米儿，竟然还想和姑姑一起住。我还以为，这些年，我除了逼你找出真相也没怎么关心过你，你会讨厌我这个姑姑呢。”她感激地看我，紧接着叹口气，“但是，就算他不在了，姑姑还是想留在这里。留在这个他最喜欢的地方，陪着他。”
我一时间不知说什么，也不想勉强她，只好点点头。
“那个钱星杰和李娟的下落还没有头绪么？”姑姑问。
我想过，如果让姑姑知道了录音的事，她会是什么反应。如果这事情再和老夫人扯上关系，她还可以像现在这样为老夫人打理这佛堂么？
仇恨这种事，像滚雪球，只会越滚越大。
“我会尽力找的。”我答，“查仲文的能力你也知道，他想让什么人消失就不会留下线索。”
姑姑点头：“现在你和他的事情人尽皆知，对你是不是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没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说着就打算走，没想到花姨进来，说是老夫人让我过去一趟，怕我不去，还说向查仲文报备过的，不信让我打电话问。
再见到老夫人，她坐在床上，靠着床头，口鼻上还戴着氧气罩，很是虚弱。旁边有护士随着候着。
即使如此，看我的眼神还是恨透了。
我站在她床边，向她点头致意。
她挥了挥手，护士和花姨都出去。然后她伸手摘下罩子，对我说：“你来了。”
“嗯。”
“放心，我不会再安排人把你抓起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她不可能放下仇恨，不知她接下来要干什么。
“如果早十年，我不会放过你的。”她神情也透出一丝无奈，“为了这个家，再狠的事情我也做过。”
关于这一点，我信。
她咳了几声，平复了一下之后继续说：“事已至此，我要你离开这里，自此恩怨两清。”
我愣了愣。
“你想去哪个国家，我都可以为你安排，只要你去，并答应安安静静直到死在那个国家，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如果我不去呢。”
“如果你答应，我让你带着许嘉美的骨灰一起去。”
我再次愣住。
“严华死了，许嘉美也死了，我又不能处置你......”她叹上一口气，“我也想通了，为了处置你，和仲文把关系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值得。我时日无多了.......还想在最后一程，看着仲文成家。”
我不知自己现在是种怎样复杂的心情，明明很恨，却又恨得不够深切。
眼前这个老人家，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情......
光是她指使包良义逼死我父亲，我就应该现在把她气死在这里，让她没办法实现最后一个愿望。
“你......”我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忍住，“是不是让包良义去贿赂钱星杰，让他把我父亲屈打成招，还让包良义逼我父亲在里面......上吊自杀？”
一听这个话，老夫人半天没有说话，然后笑了。
“我有让包良义去给钱局长传话。”她缓缓地回答，“让他一定要严查，一丝半毫都不能放过。至于他在里面上吊自杀，我没有过这种命令。包良义自己以为揣测了我的意思，去办了这事。你真要怪在我头上，那也随你。”
我手心渐握成拳：“请你给我一个真实的答案，这样......我才能考虑是不是按你的意思，离查家要多远有多远。”
“我快死了，米儿。”她冷冷看着我，“你不对我做什么，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多承认一件，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需要考虑的事情。”
到底是谁在推脱罪责，是狡猾的包良义，还是眼前这位时日无多的老夫人？
“我需要时间考虑。”我说。
“你对许嘉美没有感情，我知道。但我也说过，把她的骨灰伴作猪食，也并没有开玩笑。我是为了我的孙子，才愿意放弃这个念头。”
这是第一次，她说她是为了她的孙子？
她看出我的意思，无力地笑笑：“他不是最爱的孙子，但也是我孙子。这些年，他为这个家做的一切，我也看在眼里。现在，眼看着他身边会埋下一个祸害，我留着这最后一口气，怎么也要再帮他最后一次。”
听着祸害两个字，我笑了。
是啊，我会是这个家的祸害，她老人家还真是清楚。
“如果我不愿意呢.......”
“你可以看着亲生母亲喂作猪食，我却不可以看着孙子再历史重演被人害！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区别所在！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好时光，还有很多的梦想，而我这个老人家，时日无多，只想着为这个家再做最后一件事，这也是我们两个人的区别所在！
“所以你说，一个想活的人和一个并不在乎多活几天少活几天的人来说，哪一个更疯狂些？同归于尽的事情，我是干得出来的。所以你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等着你的会是什么结果？”
我承认，这段话有震慑到我。
她会拿这条老命和我拼，而我......却还要留着命报仇。
“我会认真考虑的。”
“好，你考虑。”她点头，“在婚礼前，给我一个答复。”
离开老夫人住处，到查家门口，查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我明明是挑他出去的时候才来，怎么会......
看出我表情意外，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歪着嘴角冲我笑：“没想到吧？”
“你不是今天一天的通告？”我到他面前。
“喔，我买通了陈管家，让他见你来就告诉我。”
我无奈看他：“所以你耽误了这个时间的通告？”
“没事儿。”他笑得任性，“本来今天的通告就是可去可不去的，我的经纪人姐姐本来也不想我去，现在我不去了，她反而好处理了。像我这样的大明星，是需要耍一下大牌的。”
我看着他噗笑，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小行李箱：“我这就要走了，所以你说你非要来逮我干什么？”
他收起笑容：“你最近压力应该不小，所以我想亲眼看你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