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妈妈与余幼薇说了一阵子的话以后,东屋的余毓就过来了。
他刚刚歇下不久就听见外头的动静,心下疑惑,刚一过来,就瞧见有人正抱着姐姐,她俩还哭在了一块儿。
“姐姐?”
余毓蹙了蹙眉,迟疑着问道:“朵妈妈?”
朵妈妈听见身后的声音先是一愣,回过头来瞧见余毓,还问道:“这是…毓哥儿?都长这么大了!”
“奴婢离开时,毓哥儿不过才三岁。竟然…”
竟然能记得她,还真是有些稀奇了。
“...”余毓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就道:“我也是猜的。朵妈妈怎么来了,姐姐…”
“是罗氏安排的。”
余幼薇道:“有朵妈妈在,她会帮我们将清林居给守着。往后的日子,也能松快一些。”
“嗯。”
余毓点点头,对此倒是毫不怀疑的。
往后的一两个时辰里,朵妈妈跟着余幼薇与余毓姐弟,就互相说了说这些年里发生的事情。以及…当初的事儿。
七年前,曦塞河畔的噩耗传回来时,张氏正在收拾他们爹爹的衣裳。
噩耗一过来,张氏就晕了过去。
人这一病倒后,就颇有些来势汹汹。余家的男丁几乎都死绝了,只剩下一个只有三岁多的余毓。
如何,能够撑得起一个偌大的余家呢?
张氏悲恸不已,但也知道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道理。
只是许是因为悲痛太多,大夫的药一副接着一副吃着,身子却始终不见好。很快,余韫就带着人上门了。
也是那时候,照顾张氏的人,多了两个。
一个是罗氏,一个便是柳姨娘。
起初张氏的身子是有些见好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刚要到了朝廷运送余氏三人的灵柩回京时,张氏却又倒下了。
这一回,就是真的一病不起。甚至,连灵柩都没等回来,就撒手人寰了。
朵妈妈说起这些时,泪如雨下,忍不住感慨道:“夫人素来不是个孱弱的性子。此番的打击,对她来说或许是太大了些。”
她与余家,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婚后却过得极为和美。夫妇感情很好,连一丁点儿的争吵都不曾有过。
可惜…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罗氏和柳姨娘在母亲身边照顾的事儿,我是记得的。”
余幼薇道:“那时候二婶也在。只是二婶自己也伤心难过,母亲大多数时候也是让她歇着的。”
罗氏,柳姨娘。
她们那个时候在母亲身边的出现,会不会背后还藏着什么别的玄机呢?
“那个柳姨娘看着就不像是个好的!”
原本一直静默在旁的余毓这个时候忽然之间开了口,拉了拉余幼薇的袖子,就道:“姐姐,你可得提防着她一些。”
“你也知道她不是个好的吗?”
余幼薇摸了摸余毓的脑袋,道:“她面上倒是活络,对着谁都是一副笑脸呢。”
就是…笑得太假了一些。
“她就不是个好的!”余毓咬了咬嘴唇,道:“看起来阴阳怪气的,总之很讨厌。姐姐,她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我揍她去!”
“好好好。”
余幼薇听了这话,忍俊不禁道:“不过她也不敢欺负我,你别随便打人。”
“我知道的。”余毓嘟着嘴,但心中却暗暗下定决心。但凡有人敢欺负自己姐姐的,他一定会要那人吃一个教训的。
朵妈妈在庄子上的生活,过得并不算太好。
看似有人伺候在旁,实际上那些人都是在监视着她的。不让她跟永阳伯府的人有来往,更不让她接触余幼薇姐弟。
若非她撑着一口意志力,也断然不会活到现在等着余幼薇姐弟俩回京了。
几番交谈以后,主仆三人逐渐活络了起来。
朵妈妈乃是张氏的乳娘,更是看着余幼薇姐弟出生的。她在这清林居,往后就会是一座门神,好好地守护着这里的。
可惜的是…
从前伺候余幼薇与余毓的那些忠心丫鬟们,大多数是都找不到了。
她们有些被送去杂役房做苦力,受不住死了。还有些被发卖出府,几经流落辗转,如今也难以追查下落。
清林居这儿,值得信任的人还要慢慢培养。
后头余幼薇又问起朵妈妈关于嫁妆单子的事儿。朵妈妈给出的回答也是,当时都收在葳蕤轩里头的。
当年遭逢巨变,诸多事情发生。那嫁妆单子许是遗失了,又可能是落到了柳姨娘的手上。
总之想要找到,是千难万难。除非回去永阳伯府想想办法,看看他们那边能不能交出单子,好让余幼薇去找柳姨娘要回来。
只是提起这事儿,朵妈妈却面露难色。
“永阳伯府早已不复当年。我落难时他们对我不闻不问,我后头猜想…他们许是与如今的余家人,有了什么合作了。”
余家给了他们好处,让他们别再搭理余幼薇姐弟。
余幼薇也猜到了这个情况,可还是忍不住咬牙道:“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现在唯一能够尝试的办法了,我想试试!”
大不了,她就亲自上门。
大摇大摆大张旗鼓的,那些人莫不还敢真的将她拒之门外?
“到时候,我就跟着姑娘走一趟吧。”
朵妈妈叹一口气,道:“我在伯府,也还有几位旧相识。想要进府见到伯爷和伯夫人,或许可以。”
“只是…”
能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就不一定了。她的嫡亲外祖父与外祖母,可不一定乐意见她呢。
“无妨,办法总比困难多,试试也是好的。”
余幼薇这么说着,就已经写好了请帖,准备翌日递了帖子以后,就带着几个人声势浩大地去登门拜访了。
然而…
翌日等到余幼薇刚要带着人出门时,就听清云那儿忙忙慌慌进来禀报,说是今儿平阳郡主举办了一场赏花宴。
京城当中的达官贵妇们,几乎都带着自家的姑娘去了。
而永阳伯夫人也在受邀之列,便带着自家的嫡孙女也跟着去了。余幼薇这个节骨眼儿上过去,怕是见不到永阳伯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