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六日，离陆旸杀青还有七天。这天早上他来到片场，就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同寻常，似乎比以前更热闹。上次这样还是连冰进组的时候，这次不会又有人要进组了吧？剧本上没有新角色啊……
一进化妆间，陆旸就看见一个长身玉立的背影，正和顾暖说着什么，顾暖的表情轻松愉悦，看到他进门，招招手。“来，旸旸，给你介绍一个叔叔。”
陆旸一瞬间产生了亲妈领着继父见儿子的诡异既视感。
“呵，别因为你把自己当阿姨，就强行抬高我的辈分。”那个男人说完转过身来，皮肤白皙，生得一双桃花眼，眼尾和他一样微微下垂，显现出一种单纯无辜的感觉。
陆旸心里咯噔一下，是艾夜，成年卫茗的扮演者。他怎么现在就来了？自己的戏份被删光了吗？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自己和艾夜还有一场对手戏呢，艾夜大概是因为这场戏来的。
“陆旸是吧？我是艾夜。”艾夜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个小巧的礼物盒，“初次见面，给你带了点儿小礼物，不算贵重，还望不要嫌弃。”
“谢谢艾夜哥。”陆旸有点儿愧疚，他没有东西可以当回礼啊……
“抱歉，由于我的行程原因，让这场戏提前了。一会儿我们对一下戏吧，你先去忙。”
“没关系没关系。”陆旸笑了笑，“那我先去化妆了。”他坐到椅子上，艾夜和顾暖走出化妆间。
顾暖和连冰作为男女主，都有自己独立的化妆间，顾暖来这儿大概也只是要让艾夜认识一下自己。
艾夜果然和传言一样彬彬有礼。他出道也有五六年了，两年前因为在一部古装剧中令人惊艳的女装扮相火起来，之后接演的角色基本都是美得祸国殃民的“妖孽”，在B站上承包了绝大部分邪魅男主的同人视频。据说他是圈内女艺人最想合作又最不想合作的男演员，原因就在于他对待合作演员都很体贴温柔，但精致的容貌让女演员都相形见绌。
化妆师正在给陆旸画眉。他觉得自己能接下这个角色除了试镜表现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比其他候选人外形上更像艾夜。不过他的眼睛比艾夜更圆一点儿，眉型也不太相似，所以化妆师每次都有意地把他化得更贴近艾夜。他还特意找来艾夜的作品看，想观察他演戏的习惯和状态，从而显得更不违和，可惜后来发现艾夜从来没演过类似于卫茗这种高冷克制的角色，他总不能去学他多情风流的状态吧？
陆旸想起经纪人王承安对艾夜的评价。
“他接卫茗这个角色是因为想转变戏路了，这两年找他的剧本都是同一类型的，他怕形象被固化。不过我觉得吧……演员也不一定要全能全才，有一个类型的角色能演得深入人心就够了，你看艾夜最开始演的那些戏，有哪部被人记住了？也不知道这步棋走得对不对啊。”
当初王承安说这段话的时候，陆旸感觉自己的认知都被颠覆了，在他看来，好演员就是什么样的角色都能演，哪怕外形有不足也可以用演技修饰。结果王承安说他太贪心了。
也许哪天该问问顾暖这个问题。
化完妆，他去找顾暖和艾夜，结果发现连冰也在，三个人都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剧本，顾暖和连冰坐在一边，艾夜坐在另一边，他听见顾暖在说“你能不能别那么冷漠？”。
哎？这是什么虐恋现场吗？
艾夜揉了揉眉头，视线一转看到他，露出一个笑容。“小陆，忙完了吗？”
“嗯。”他点点头，顾暖又拉了一个小板凳放到艾夜旁边，“旸旸坐这儿，给你艾叔叔讲讲戏。”
陆旸感觉压力很大。“我怎么有资格给艾夜哥讲戏？”
“徐导在拍那几个孩子的戏呢，在场的就你最了解‘卫茗’这个角色了，没事儿，别紧张，艾夜，你把本子给他。旸旸你演一下他划线的那部分。”
“帮帮忙吧，小陆。”艾夜把剧本递给他。
陆旸硬着头皮接过，这一段他印象还是挺深刻的，只要和自己的戏有关的部分他都读了好几遍。
“我要怎么演？”他下意识看向顾暖，寻求帮助。
“想象你是长大的卫茗就行。需要我给你搭戏吗？”
连冰开口了：“这样吧，那我演陆旸原来的角色，陆旸你演小夜的角色。”
三个人都认真地看着他，他清清嗓子，“好，那我就试试。呃……暖暖姐，从你的戏份开始？”
顾暖把剧本一扣，直接起身，绕着连冰转了一圈。“卫茗，你看一看我，看一看我嘛！”
“别闹。”连冰皱眉低头看剧本。
“我今天换了新衣服，还戴了新发卡，你都没注意到吗？”顾暖摸了摸头上的发卡。
“没有。”连冰依然没有抬头。
“你眼里是不是只有学习啊？你这个木头！”
“嗯。”
“你！你！”顾暖气得直跺脚，这时陆旸走过来了。
他是成年的卫茗，这是他的梦境，他清楚地记得这是当年他和林瑰在一起的第一天，那时候林瑰家里还没有发生变故，还是一个无忧无虑，有些娇纵任性的小姑娘。
而他那个时候只会用冷淡掩饰害羞，所以才让她越来越没有安全感，最终选择离开。
如果能重来一次……
他站到顾暖面前，停下，细细端详她的面容。
“你很美。新衣服很美，新发卡也很美。最美的……是你的笑。”他轻声说，一只手抚摸她的发顶。
可她感受不到，她笑嘻嘻地摘下了连冰的眼镜。“让你再看！”
“你要是……啊抱歉，忘词了。”连冰一抬头，就把词给忘了，又瞟了一眼剧本。“你要是实在闲得发慌，就好好看看物理书，多做几道练习册上的题，你看你上次物理考得有多惨。”
“是是是，大学霸，服了你了。”顾暖扁扁嘴，坐下了。
陆旸走到顾暖背后，透过她去看桌子上并不存在的物理练习册。
“一片空白。”他笑得无奈，“如果你当初告诉我你不喜欢理科，我也可以学文啊。傻瓜，我其实也不喜欢。”
他捧起顾暖的马尾辫，轻轻扯了几下，又放下。
对方完全没有反应，看来这不是现实。是啊，这怎么可能是现实。
他绕到前面，也试图抽掉连冰的眼镜，没想到居然成功了。对方抬起头来看他。“你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