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是山东省胶州人,叫李靖,是县吕剧团派到村里的工作队员。李靖比她大19岁,家里有老婆,还有一双儿女。惠芝今年十七岁,是村里文艺宣传队的业余演员。平时,他们经常在一起排练节目,惠芝特别聪明伶俐,不管什么节目,一点就透,学戏就快,深得李靖的厚爱。惠芝也特别崇拜李靖,并逐渐演化成了爱慕之情。终于在一天深夜,两人在村子旁边的麦秸垛旁偷尝了禁果。就在他俩缱绻缠绵时,突然几束刀子一样的手电筒光柱,照亮了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接着冲上来几个民兵抢夺他俩的衣服,并把他俩捆绑在了一起。
带头捉奸的是村里的民兵连长,他是官报私仇。他早就看上了惠芝,好几次表露爱慕之情,都被惠芝拒绝了。他仍不死心,三天两头往惠芝家跑,不是威胁惠芝父母,就是故意找茬整治他们。一家人还要在村里活命,不敢得罪他,惠芝的父母也顾不及女儿的幸福了,违心地同意了这门亲事。
惠芝虽然年纪小,却是个敢做敢为、敢恨敢爱的姑娘,只要她拿定了主意,就是九头牛也拽不回来。民兵连长倚仗着手中的权力,在村里横行霸道,表面看起来又威风又吃香,其实人们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惠芝本来对他没啥好感,特别瞧不起他的霸道劲儿,死活也不同意这门亲事,仍然私下同李靖往来。
一天晚上,民兵连长借口找惠芝谈工作,就对她摸摸索索,动手动脚,想强行占有她。惠芝拼死地反抗,却因力气小被他压在了身下,眼看要被他得逞了,惠芝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民兵连长恼羞成怒,打了惠芝一耳光,凶狠地说:“别给脸不要脸,我得不到的女人,谁也别想得到!”
民兵连长发现,惠芝爱上的人是李靖,就把仇恨发泄在李靖身上。便想了这么个缺德主意,预谋好了带领民兵去捉奸,让他们丢丑。
惠芝和李靖脖子上挂着一双破鞋,由民兵押解着挨个村屯游街示众。民兵连长不但当众羞辱他俩,就是审问中也百般污辱,让他俩难堪。
有天夜里,趁看守的民兵不注意,他俩逃了出来。他俩知道照这样下去,民兵连长不把他俩搞臭搞死是不会算完的,与其在老家被羞辱,被折磨死,还不如逃到北大荒当盲流子,先奔一条活路再说。李靖有个表姑嫁到了东宁县,两人就投奔了东宁。可来到老爷岭后,发现这里对“边防证”检查得特别严格。而他俩是偷着跑出来的,连介绍信也没有,只好撇开公路,钻进了深山老林。
李靖领着惠芝,在老爷岭的原始森林里瞎闯。他们只知道东宁在东边,就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他们在老爷岭的大山里像野人一样奔波了十多天,每天都在惊恐和惧怕中挨过。饿了,采点野果子吃;渴了,趴在溪流边捧一捧山泉喝。自从钻进老爷岭,他俩就没吃过一顿粮食,两人成了野人。
有一次,李靖给惠芝采回一捧野山杏。惠芝坐在山泉边洗了洗,递给李靖一把。李靖吃不下,摇摇头,自顾自想心事。惠芝自己嚼。李靖撩起清凉的山泉水,给惠芝洗脸。洗掉脸上的污垢,李靖发现惠芝还是那么漂亮,还是那么光彩照人。
李靖抚摸着惠芝的秀发,爱怜地说:“惠芝,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得你呀……”他哽咽着,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
惠芝嘴里含着半个山杏,终于控制不住了,把手里的山杏扔进山泉,双拳狠狠地捶打李靖胸脯。没打几下,又猛地搂过李靖的脑袋,抱在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哭累了,惠芝坚定地说:“靖哥,惠芝这辈子有你这个可心人爱着,知足了。只要和你在一起,再大的罪我也能遭……”
当他俩瞎闯到黑羣子木刻楞前,发现了铁丝网,看到了铁丝网那边的苏联哨兵,知道逃到了国境线,吓了一身冷汗。要是让边防军和民兵抓住,当成特务和叛国投敌分子就更惨了……他俩走投无路了,观察了两天,发现木刻楞里除了黑羣子外,没有别人,就和惠芝采取了声东击西的办法,让惠芝把黑羣子引开,他到木刻楞偷吃的。
没想到黑狗那么机警,黑羣子的警惕性又那么高,提着猎枪满山搜查。他俩吓坏了,心想,逃过国境线就是叛国投敌,对不起祖宗和父母;不逃过去,在这老爷岭的荒野中也难以活命,万一哪天被抓住,不判刑就得遣送回老家,押回去更是罪上加罪,肯定没有活路。李靖绝望地叹了口气:“惠芝,咱俩一块吊死吧。生难同床,死可同穴。我看这片白桦林挺美,咱俩就死在这白桦林里。木刻楞里的老哥看样子挺仁义,他发现咱俩的尸体,肯定会把咱俩埋了。”
惠芝的眼泪流了下来,果决地说:“我听你的,咱就死在这片白桦林里……”
“惠芝,我的好惠芝……”李靖亲吻着惠芝,惠芝紧紧搂抱着李靖,难分难解地一直坐到天亮。李靖挣扎起身子,有气无力地说:“走吧,咱俩迎着太阳走……”说完,踉踉跄跄地去系绳套儿。系好两个绳套,李靖吻了吻惠芝苦笑道:“亲爱的,我先走了。”他不想看到惠芝挣扎时的惨状,先把脑袋伸进了绳套。惠芝一点没犹豫,也把脑袋伸进绳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