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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黄鳝

看见它在喝水,我就赶紧扭头想跑,不过又怕惊动它,于是一步一步地挪动,步步为营,生怕它会回头给我来一口,那样的话我可就完蛋了。我很慢地走着,可还是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有苔藓的石头,脚下一滑栽倒在地,发出了不小的声音。我第一件事就是看黄鳝有没有发现我,果然它的头已经扭过来在看我了。我吓得又不敢动了,就两手撑着石头,屁股都没敢着地,就这么看着它。它朝我这边爬来,我可以清楚地看见它的头,它的两只黑眼睛正看着我,头上的两只角还在颤动着发出“嚓嚓嚓”的声音,更可怕的是它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

就要爬过来了,怎么办?跑还是不跑?

不跑,它或许不会察觉;跑,它有可能一下子冲过来把我吃掉。我心跳加速,不知所措。就在这紧张时刻,二爷却从黄鳝面前昂着头,悠闲地迈着小步走了过去,好像一副很傲慢的样子,毫不在乎黄鳝。咦?这是怎么了?怎么二爷一点都不怕黄鳝?

正疑惑间,那黄鳝也忽然停住了,停在我面前看着我,连两只角都收起来了。见黄鳝不动,我就慢慢地后退,缓缓往后挪,不过我每挪动一点距离它就会跟上我,但看起来并没有袭击我的意思。于是我由挪动变为站起来慢慢地走,而它还是跟着我。现在我基本上放心了,它应该不会袭击我了,但我也还是心存戒备地走着,不时回头看看它。二爷仍在我旁边小步地跳着,有时钻到石头后面躲起来,有时又从另一个石头缝里突然冒出来。

我不知道这黄鳝一直跟着我干吗,难道跟我同路?如果这时有人路过,一定会觉得我们是奇怪的三个行路者。想想看,一个狼狈的男孩,一条十来米长的黄鳝和一只看似淘气的黄鼠狼,三个排成一线朝前走,是不是很奇怪?

可是我现在除了朝前走别无他法了,因为我的右边是水,左边是陡峭的悬崖,后面是狼群,我只能朝上游走。而且我也明白,现在大声喊婆婆、黑娃也是不可能的。这大晚上的,天空都已经挂上半圆的月亮了,这要是一叫唤,把什么野兽妖怪给引来了,那不是作死吗?更何况,我这后头还有个大家伙跟着呢。

现在只能往前走,看看能不能遇到人家,不过想一想,深山老林里面哪里还会再有人家啊?

借着月色,我顺水一直朝上游走,陪伴我的有二爷,有流水声,还有那条大黄鳝。等到实在不想走了,我便停住了脚步,想歇一歇再说,恰好看见前面有个像枯树桩子一样的东西,大概有我半截腿那么高。我看旁边也没地方坐,就一屁股坐在了木桩上面,可没想到这木桩很软,坐上去感觉怪怪的,好像要被我坐扁似的。不明情况的我还用屁股往下压一压,感觉整个屁股都陷在木桩里了,软软的还蛮舒服的。

而就在这时,大黄鳝忽然竖起了两只角,很快地朝我这边爬来。我以为大黄鳝要袭击我,赶紧站起来要跑,可是我的屁股居然陷在木桩子里动不了了,感觉就像是木桩要把我的屁股给吞掉一样。我的本能反应当然是想赶紧挣脱,不料整个人被托起来了,现在我的姿势是四脚朝天,屁股朝下,跟个翻身的乌龟一样,被卡在木桩子里了。

什么可怕的东西啊?我感觉到木桩突然动起来了,变得越来越高,我也被越顶越高。我不知所措,大喊救命。就在此时,大黄鳝冲过来,一口咬住了我下面的木桩子,就听见“刺啦”一声,我就掉在了地上,但屁股上依然包着那个东西,软乎乎的。再看大黄鳝,嘴里咬着个东西,正往肚子里吞,而那个东西的另一截还埋在土里。黄鳝就一直往外拽,像拉皮条似的,那个东西还一股一股地往土里钻,黄鳝就是咬着不放,我清楚地看见,那东西比黄鳝细不了多少,身上一环一环的,整个身体在不停地蠕动着。

我不知道那个怪东西有多长,因为它身体的一部分还埋在土里。就在黄鳝咬得很勇猛的时候,就听“啪”一声响,“树桩”露在外面的那一截被黄鳝给拽断了,月光下,鲜红的液体和黏黏的液体喷溅得到处都是。我以为怪东西这下就死了呢,没想到埋在土里的那一截“刺溜”一下就钻进土里去,不见了。而黄鳝就咬着被拽下来的那一截慢慢地往自己肚子里吞,不过那半截还在不停扭动呢。

我都看傻了,等回过神来才想起,我的屁股上还包着刚刚被黄鳝咬断的“树桩”呢。我侧身躺在地上,站也站不起来,就用手一直推,想把屁股上这一大块肉一样的东西给推掉,可是使了很大劲都没用。我摸着这东西感觉滑滑的,好恶心,我跪起来,回头借着月光仔细一看,这大东西怎么和蚯蚓这么像啊?看上面一圈圈的裹着环,乌黑中还透着点红,我的天,越看越像。我今天怎么了,怎么遇见的都是些巨型生物啊?哪里来那么大的蚯蚓啊?它的嘴巴还咬着我屁股呢,刚刚差点就让它给吞下去了,真是太恐怖了!

我使劲地甩着屁股,想把蚯蚓的头给扔掉,可就是弄不掉,看来是完全被吸住了。就在这时,我看见黄鳝已经把刚刚咬下来的那一截蚯蚓给吃掉了,我看着它,它看着我,然后就往我这边爬。见它朝我这边来,我立刻四肢着地往前爬,二爷也不见了,我害怕黄鳝没吃饱,要过来吃我了。

但我哪里爬得过它,我感觉一下就被拽住了,回头一瞧,黄鳝正咬着我屁股上的蚯蚓头呢,差一点连我屁股也咬上了。它咬着蚯蚓的头往后扯,而我也被拽着后退,它见咬不下来,就摆起头来,可怜我也被一起摆起来了,整个人在半空中甩来甩去的。

我快被甩吐了的时候,我屁股上的蚯蚓终于松动了,蚯蚓的头被黄鳝拽了下去。不过糟糕的是,我也被黄鳝抛起来,这下可扔得挺远,整个人被扔得往小溪对岸的悬崖壁上撞去。幸亏有茂密参差的树枝挡了一下,我才没有被撞得头破血流。然后,我就掉在了地上,虽然地上有草垫着,但我还是被摔得疼死了。我慢慢地坐起来,就见四周全是杂草,还有枯枝藤条,我想赶快出去,但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崖壁里忽然吹来一阵风,这风极冷,直接从我脖颈后头灌过来,吹得我浑身一抖。风怎么会从崖壁里吹过来?

我心想,难不成又有什么怪兽在我后面?这回我得警觉点了,也不敢回头看了,急急忙忙扒开草丛要往外走,可后面那阵风又吹到我后脖颈上,就好像一盆冷水从我的脖子浇下去,我浑身又是一哆嗦。我感到奇怪的是,既然有风,为什么草和树叶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于是我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

只见崖壁上星星点点的是月光透过树木打进来的光斑,在我正前方的崖壁却是黑乎乎的,很大的一片黑色,我第一感觉这可能是一个洞。正好奇呢,洞里又吹来一阵凉风,冰凉刺骨。

我很想知道这洞里有什么,但忽然又想,或许里面有特别危险的东西,还是不要冒险了。于是我准备快点走出去,当我转头的一刹那,黑乎乎的洞里面突然有一道微弱的光闪了一下,把我吸引住了。黑洞里怎么会有光?我伸长了脖子看洞里,果然,里面有个星点一样微弱的光,我看着那点光,感觉越来越亮。

到底是什么啊?难道里面有人吗?还是走吧!我这样想着,但脑子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在说话:这会儿就算出去了也是无处投奔,再碰见蚯蚓可就完了,而且现在也不知道二爷在哪里,不如进去看一看。

可是说实在的,进洞的话我怕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所以我决定干脆就在这草丛里待着,窝在枯草里还不冷,只要熬到天亮就可以了。于是我一屁股坐下,面对着洞口,然后在草丛里躺了下来。但是我的眼睛还是看着洞里微弱的灯光,一直难以睡着。

过了很久,我发现洞里面的光更亮了,而且借着光亮我能隐隐约约看到洞里面,好像还有石头呢。一阵冷风又吹过来,我实在受够这冷风了,好想进洞,终于经过一系列思想斗争之后,我壮着胆子站起来往洞里面走去。这个洞口有一个人那么高,像我这样的小孩不需要弯腰就能走进去。我进了洞,朝那亮处走去,才走几步,就听见了滴水声。

我慢慢地接近了亮处,走到近前,我才明白这光是哪里来的了。原来这洞顶上还有一个小洞,光亮就是从小洞上打进来的月亮的光。我站在洞下面看。头顶上的小洞差不多有水缸那么大,而我之前看到的半轮月亮就正好在洞外的天空中挂着呢,滴水声也正是从这头顶上的洞口流下来的。而地上正好有一个水坑,水滴在这里,月光照在水坑里,因此水坑将月光反射出来照得洞里挺亮的。我真的不敢想象,这种布置是大自然巧夺天工,还是有神人造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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