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腿跳跃的滋味实在说不上好受，盛均舟好不容易拾起角落的拐杖架到腋下，动作灵活了些刚挪动到开关前停步，“不用关了，我马上走。”
盛均舟侧眸望见时璨站在与他相邻的病床边，她刚才是不小心睡着在那的，他平静下来的心浮上不安，“外面已经很晚了。”
仿佛四年后与她的再见，除了初次警察局还算诙谐顺利，之后总是掺杂了些意外血腥的成分，每次面对她都比上一次更加紧张，他尽量舒展开眉间的褶皱，扬唇对她笑了笑，“而且外面可能会有记者，拍到的话对你不太好，你如果觉得和我在一个房间不方便，我可以到另外……”
“不用了。”她怎么可能任由病号到外面沙发坐着，时璨眼眶有点红，“既然确认过盛先生伤势没什么大碍，那我们机构这边就放心了，我没必要待在这里。”
她头痛欲裂，病房的空气反而令她将要窒息，迫不及待想要逃离。
盛均舟凑过来，“璨璨……”
“放心，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时璨向后退两步，她脸色难看得厉害，让他想到宿醉未醒的憔悴。
盛均舟抿了下唇，“那等一下，我叫助理……”
“不用了。”她说：“我自己可以走，外面叫车很方便。”
抓起包的动作迅速，快步向外走试图从他面前绕过，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抓住，盛均舟挡在她面前阻拦，时璨奋力挣扎，“你放开！”
“璨璨，你没有必要跟我吵，我不会强迫你留在这，现在很晚了，我找人送……”
“我说了不用！”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低吼出声，又挥使出了多大力气，只记得耳旁炸开的那一声巨响是多么清晰震耳，画面像被经过处理特意放慢，连同她的反应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盛均舟身体砸在冷硬的地板。
砰——
拐杖失去了支撑直挺挺狠落在他身上，因痛苦瞬间苍白的脸庞，眉目紧锁，他额头冒出点点冷汗喘着气僵在原地久久未动。
难以忍受，“嘶……璨璨……”
时璨脑子里乱哄哄一片，盛均舟起身的动作缓慢朝她伸出手，病号服领口宽松露出包裹在肩膀的绷带——傍晚时在机构参观，维修的玻璃吊灯在他经过下面时猛然炸开，盛均舟当场成了血人。
时璨想扶他的，可这一刻双手仿若灌了铅，刺眼的红充盈进大脑每一个缝隙，她忽然联想到四年前那一幕，在那个房间，他经历过的种种，大概要比下午她看见过的还要可怕千百万倍。
那个人，活生生，打断了他的腿。
一定很疼，她想。
可这些对他来说属于无妄之灾，如果本该承受这一切的她没被他救走……她会死吗？
她险些就脱口而出。
“我没事，不用担心。”他只能单手支撑起身体，摇摇晃晃，整个人虚弱不比大病初愈好看几分，强颜欢笑，“你等一下，我马上联系助理……”
“不用了。”时璨再重复一遍，面色恢复如常，只是眼眶里深红的血丝没办法消退，“我到外面打车就好。”
转身决绝离开，走得急没有顺手关上屋门，望见走廊昏暗的灯光，奈何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光线之外。
盛均舟无声扯了扯唇，注视她离开的方向良久，目光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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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付延礼保持后仰的姿势待在车厢里很久。
他右手边是用空烟盒充当的简易烟灰缸，内里的烟皆被他拿出来一根根抽着，狭小的空间满是呛人的气息。
外面天色有些发白，因为今晚的月光较圆偏亮，他死死盯着小区入口的大门。
下一秒，远处行驶过出租骤亮的灯光直射，付延礼眯了下眼，模糊瞧见一抹单瘦熟悉的身影从车上走下，疲惫尽显，迈出的每一步逞强，为了前行不得已为之。
出现在他注视的范围已是数秒之后，尽管背影看不清脸，付延礼还是认出了她。
他坐在车里沉默，指尖的香烟熄灭再点燃新的，如此反复。
时璨这一夜翻来覆去睡得极不安稳，噩梦如潮，那段可怕的记忆不断涌入折磨。醒来后浑身酸痛比通宵外加工作一整天更加难受几分，卫生间镜子里她眼球被红色的血丝布满，手就着凉水冲洗两把尚不能清醒。
昨夜自去到医院持续到现在滴水未进，时璨来到厨房，打开冰箱上层。
空的，只有饮料。
她在付延礼病房吃住几天，染上了富贵病，娇贵得习惯了饭开张口。
手机放在冰箱旁的插线板充电，她关上冰箱犹豫良久终于选择视而不见。
烦，太烦了。
乱七八糟事情堆砌一块，她的脑容量无法承受，糟糕的睡眠反而给她带来智慧的启发：抛弃烦躁的最佳方式是把一切暂时抛却脑后。
今朝有酒今朝醉，传到桥头自然直。
不想再去想了。
无解。
只会把自己纠结死。
在面对现实之前，填抱肚子仍是重中之重，时璨随意换了套衣服准备去趟超市，客厅沉寂万年的座机忽然被赋予了生命力。
谁？
眼熟的号码，时璨将电话捞起，按了接听，“喂？”
开口恍然发觉嗓音变得沙哑，通话那边平地一声雷，“小时啊！你可总算接电话了，你急死我了知不知道？！”
“……”好几秒顿觉回神，张大爷？发生了什么事？
时璨：“是不是明宇一家出事了，我马上……”
张大爷果断否认：“明宇一家好好的，你胡思乱想什么！”
“那为什么就……”
“是有关你的私事啊傻姑娘，你怎么能这么不上心！”张大爷嗓门大，声音穿透力强，时璨必须将电话远离耳旁，待听筒内消停不少再靠回来，“你知不知道小付打不通你电话有多着急？！昨天晚上来找你就不在，今天一早还挂念着来楼下等，他着急上火黑眼圈都出来了，你既然在家为什么不给他回个电话！”
时璨：“我……”
他顿了下，试探询问：“小时啊，你该不会只是为了吊着人家，这样不行的哇，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