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机扔到一旁，有人敲门。
时璨透过猫眼向外望，年轻的长发女人，是住她对面的邻居。
她略有不解，顿了下打开门，刚想询问，对方抓着她的手就将她往电梯的方向拽，“时璨你男朋友在楼下，他受伤了，你赶快跟我下去看看。”
时璨脚下还穿着毛绒拖鞋，一路艰难小跑过来，看到的便是这样血腥的场面，她胸膛的心脏似被一只手紧攥，喘气呼吸在这一刻皆被抛在脑后。
浑身汗毛仿佛竖起，冷得足以令她发抖。
现场人并不多，耳边充斥着数道凄厉的尖叫，付延礼就坐在离她不远的花坛边，他一只手血肉模糊，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流到地面。
啪嗒，啪嗒……
她看见，他的白色衬衫也染了血，时璨能察觉到自己牙关在颤，恐惧逐渐席卷，她迈开的步子是那么沉，募地，感觉有人在摇晃她的身体。
“回去，我让你回去就听见没有，时璨！”意识直到这刻才重归于身体，时璨抬眸，付延礼白着脸站在她面前，他的额头渗满了冷汗，“小伤而已，你一会陪我去医院就好，你现在找个屋子躲起来，别让它发疯咬到你，嗯？”
他紧咬着牙关，疼痛难忍，还勉强扯起唇笑，“……原来疯狗咬起人还真是蛮痛的，张大爷已经去叫人帮忙了。”
半晌时璨呆愣着没反应，付延礼勃然大怒，他低吼：“我让你走，别愣着了，你听不懂我说的话？”
时璨以为自己能冷静，可垂在身侧的手微颤，她直直注视着他，“那你呢？”
“我留下来帮忙。”付延礼把他的领带扯下来裹在手上：“现在路上都是妇女儿童，他们一定都吓坏了，我找根棍子吓唬一下这条疯狗。”疼得他倒吸口凉气，“张大爷去叫社区人员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那狗呢？”时璨的表情凝重起来。她刚才一路跑过来根本没看见所谓的野狗，但尖叫声始终没停。
“付延礼你看见没有？”她脸色也变得有些白，“狗现在去哪了？”这个时间小区里玩耍的小朋友们很多，如果真的发生些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付延礼楞了下。
关于狗去哪了，他完全给不出一个明确的方向或答案。
他太痛了，完全无暇顾及其他。
在这一秒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的面色一寸寸变至苍白，不远处传来小孩痛苦的哭声嚷叫，她毫不犹豫转身奔过。
付延礼近乎是顷刻紧随其后，想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扯进怀里，可她的速度完全出人意料。
距离被大大甩开，等他终于拼劲了全力追上去，被咬到小腿的小女孩已经晕过去被大人抱在怀中，她纯白的小裤子侵满了血迹。
他听到孩子的妈妈在哭，撕心裂肺，“……救护车，谁能帮我叫一下救护车！我的孩子，啊，谁能帮帮我？”
“宝宝你醒醒，你醒醒啊……”
付延礼浑身的血液仿若凝固，那位妈妈的求救痛哭于他视若无睹，被尖牙刺穿手骨都没感受到恐惧的心脏，此时有如被万箭齐穿，他颤抖的手紧握成拳。
他的脚步那么轻，生怕破坏眼前僵持的局面，野兽终究是野兽，他们此时手无缚鸡，肉搏很难获胜。
“时璨……”付延礼抖动着朝她伸过手，一滴汗划过额角，“我数到三，你朝我这边过来，赶快跑回安全的地方，我替你挡住这个畜生，ok?”
试图冷笑缓解氛围，“反正我已经被咬过一次了，没关系的。”
他说：“但我不忍心你那白白嫩嫩的皮肤被咬两个压印，到时会留疤的。”
时璨手里拿着把玩具塑料铲，一看就是从方才的小孩手里拿过来，铲子直直对准野狗的眼睛，他呲着牙凶狠盯着前方不动。
这是条德国牧羊犬，中型大小，就是这么一条消瘦的流浪狗，在几分钟前拖着仅几岁的儿童撕咬，恐怖至极。
她很镇静，沉默着没有回应，消瘦的下巴紧绷，近乎面目狰狞，眼露凶色盯着面前的畜生。
付延礼想再叫她一声，但理智提醒他不要多嘴，掏出手机报了警，恶犬在围绕着时璨转圈，她身子跟着旋转。
依旧保持方才的姿势，恶犬呲着牙低吼，它显然想冲上来，但有所顾忌。
“打电话，让张大爷快一点。”时璨近乎咬牙切齿，薄怒的声线染上催促，说不害怕根本都是假的，她不知道此时的状态还能坚持多久。
“汪！”它的口水顺着尖牙下滑，气到极点红了眼，偏偏拿她无可奈何。
周旋着，想找机会下口。
有冷汗滴到她眼帘下的睫毛。
“那你……”
“别说废话！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时璨飞快转过头又闪回，暴怒的吼声，她紧握着塑料铲的手青筋凸显。
白皙的脖颈同样覆着层汗珠，看得出她在强撑害怕，付延礼用力太多意志才控制自己不去上前将她扑开。
转身，他眼眶酸涩难受。只有门卫贴有张大爷的号码，距离不远，他必须暂时放下她赶过去。
也正是在此刻，一辆摩托车驶过在周旁停靠，张大爷载着另一名穿着警服的同志下车。专业人员速度和反应极快，捕兽网套住了恶犬的头，任它如何撕扯都不能挣脱。
时璨双腿失去了支撑的力气，险些跌倒，幸好付延礼眼疾手快搀扶。
“你是蠢吗？！走，赶快去医院。”正压到他受伤的手掌，时璨从他怀中跳出，担忧的神色，付延礼看呆了眼，下一秒，被她牵着手往外面走。
……
在今日之前，付延礼做梦也没想到，他会在一周之内光顾同个急诊室两次。
他被咬过的伤口极其严重，尖锐的犬牙直接将血肉贯穿，有皮肉翻起，包扎上药时似乎都能瞥见其中森然白骨。
时璨全程守在一旁，眉头蹙得十分紧，付延礼吃痛忍不住闷哼，她顿时慌了神迎上来。
“怎么，很痛？”不能替他分担些许，只得拜托护士，“麻烦尽量轻一些，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