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璨脸色更差了，她手指搅得紧。
她不是傻子，出了那么多血，不死也没了半条命，她根本没办法保持理智。
“我有点冷。”
急匆匆站起身来，腿不慎撞倒桌边的热水壶，哐当混合着水声，滚烫的热水霎时倾下。
差一点，尽数泼洒在脚背，幸好付延礼眼疾手快，几乎是瞬间抓着时璨的胳膊往一边扯。她本就受惊体虚站立不稳，脱离他的控制后向后退了几步，脊背磕上了电视。
付延礼急：“撞到哪里了，有没有事，我带你……”
时璨顺着墙壁瘫软在地，低头长发遮挡看不清表情，她双手遮脸。
“我好累啊……”
声音是哑的。
她说，我好累啊，付延礼。
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一声声接近哽咽，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该怎么办……我好害怕……
付延礼脚步停顿，他好茫然，手足无措，明明几分钟前还在希望凶手死无葬身之地。
可真若如此时璨会崩溃，更何况在他得知了盛均舟不过是因为所谓的一条腿……而眼前却是一条人命。
心脏被拉扯着疼，偏偏置身于虚空之中，寻不到方向。站于悬崖边，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受惊坠下。
他上前把人拥进怀里。
抱得那样紧，没有一丝缝隙，可不够，远远不够，长臂不断收紧，恨不得融入骨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付延礼双眸赤红，“我在，那些可怕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你身上，明白吗？”
“所以你现在只是杞人忧天，不要想，你要做的只有相信我。”
“相信我好吗，这一刻，忘记我所有恶劣的一面，我是付延礼，是你的男人，你完完全全可以依靠的男人。”他同样害怕，缓缓亲吻她的发顶，付延礼声线在抖，有一丝近乎祈求的可怜，他说，“我可以解决的，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时璨闷声说：“我不要。”
她在想，她是不是天生祸害，不然为什么但凡和她关系亲近的人，总会遭遇不测。
时璨既害怕又委屈，她脆弱的一面鲜少外漏，此刻控制不住闷在付延礼怀里哭，付延礼依旧是抱紧，他心脏冰凉。
“你不要相信我？”付延礼问：“为什么。”
他说：“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一个让他可以信服的理由，不过不可能的。
没有任何理由。
他知道，时璨是爱他的。
他在说什么啊，她哭得更凶了，抽噎着，拳头挥在他背上，“我说，我不要你替我闯刀山火海！”
尖叫着，濒临崩溃，付延礼从未见过她这般。她瘦弱的身躯在他怀中颤栗不停，像是忍耐了很久，沉睡的火山终于爆发。
胸前布料哭湿一片，忍受她泄愤似得拳头挥打，累了靠在他肩头，“都是我的错……”
她说：“付延礼，我不是傻子，我知道那个男人伤得有多严重。”
满脸泪痕，话都说不利索，偏偏强烈的困意侵袭，时璨皱了皱眉。
脸埋在他肩膀，深吸口气，还因中途打嗝气息不顺，她告诉自己冷静。越遇到棘手的事情越需沉着，哭哭啼啼不过只能浪费时间。
时璨抬手抹了下眼，“……你稍后叫律师过来。”
他说得对，她应该找律师问，单靠她自己是搞不懂的。
付延礼蹙眉，“明天。”
“现在太晚，没人会来得，你也应该休息了。”
他没记她具体睡了多久，但之前接近一周的低质量睡眠，绝不只是这些可以补回来。
他正声显然严肃起来，时璨头疼得厉害，整个人贴在他怀里，“我好晕。”
声线虚弱，样貌看起来可怜，付延礼心脏抽疼，微直起身子看着她，“饿不饿，我叫人过来送点吃的。”
时璨摇头，她满脑子布满了血腥和铁制的牢笼，饿是什么她记不得。
“明天确认还来得及？”
付延礼扯了扯唇，“不然呢？大半夜的去哪找人，我是有钱，可我又不是皇帝，不愿意的人是可以抗旨的。”
假的，这世界上，几乎没有钱办不成的事。
神经高度紧绷再放松下便是头疼得厉害，推开付延礼站起来，眼前的世界漂浮旋转。
走了两步身子一歪差点摔倒，付延礼迅速揽住她的腰肢，他一颗心焦躁不安，“要去卫生间？我抱你去。”
“不用。”时璨晃晃头以保持清醒，掐太阳穴，“我得去看看星辰……你干嘛……你放……啊！”
一阵天旋地转，付延礼将时璨抗在肩头，她没有反抗的余地，眨眼间再被摔进床垫。
付延礼伏在上方，时璨尝试推开可他没有让开的意思，索性放弃挣扎躺在身下。
付延礼气息有点冷。
偏执，霸道的神色，执拗要将她困于这狭窄天地。
他说：“不许去。”
时璨：“……”
“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闭眼睡觉，几个小时之后，我让刘助理带律师过来。”
“可是我……”
“没有可是。”付延礼半边身子撑起，拽过被子把人包裹住，语气不容置喙，“我不准，没人会告诉你何星辰在哪个病房，难道你要一间一间找？”
时璨不可置信，她有点恼，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
直到下一秒，男人柔软的指腹贴上来，擦掉她眼角湿润的泪痕，眼神中饱含疼惜。
她眼睛微微睁大，因为察觉付延礼握住了自己被子下的手。
他的指尖很熟悉摸索，十指相扣。
“付延礼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话很过分，星辰可是……”想起那一幕都令她浑身发冷，付延礼另一只手抵住她的唇。
她不是爱哭的人，可她此时此刻真的要崩溃了，她必须去看何星辰。
“嘘——”他握得她手很紧，继续为她擦泪，语气轻柔，“何星辰现在很好，因为你英雄救美，所以她没有遭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受了惊吓。”
时璨一听到没有受到伤害心里松了口气，可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仿佛还置身眼前，她动了动身子挣扎，然而付延礼长腿架上来。
压着她，像一条结实的铁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