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真人避不过去，只好简单回答道：“这一炉刚开始，还不能确定最后的结果。”
他面上淡定自若，实际心里正在控制不住的想，皇帝难道这是终于要找他要什么长生不老药了？
皇帝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历史书上那么多的先例，那么多皇帝想靠吃丹药得长生，一个成功的都没有，皇帝就是再没有脑子，心里也清楚成仙不靠谱。
不过他也没有想到紫阳真人的水平这么差，在他心里，道士们手里有几张密不外传的丹方，这肯定是正常的保不齐里面就有哪些对身体很有效果的呢？
不过皇帝没有直说，而是拐外抹角的先是跟紫阳真人聊起了他在宫里的生活：“道长到了宫里这许多天，生活起居可有什么不便？”
要说不便，那当然是有的。不过紫阳真人就是再傻，也能听出来皇帝不是真正关心他住的好不好，而是想用这个话题当引子，就算他说自己想出宫，难道皇帝就能直接把他放出宫吗？
紫阳真人就回答道：“多谢陛下关心，贫道一切都好。”
皇帝接下来就东拉西扯，好在紫阳真人本人没有多少心计，也就不费这个脑子了，皇帝问什么他就简单的答什么，压根不往引申意义上面想，倒是更让皇帝觉得这道士已经到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这样返璞归真的境界了。
最终，即使紫阳真人再怎么不提，皇帝还是自己亲自把话题引回到了丹药上面。
紫阳真人丹炉下面的炭火烧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有些后继乏力了。
原本宫里为了防止火灾，就不允许宫中点除了炭盆之外的火，紫阳真人这里已经是特例，每天小心翼翼的也不敢烧大了，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么几块碳都烧了大半，紫阳真人一直分心关注着，这时候一看火要灭，也顾不上皇帝了，立刻先去添了几块碳。
皇帝倒是不以为杵，也跟着凑过去看。
离得近了，皇帝就闻到炼丹炉里面渐渐传出来一股子味道，不好形容，有些香、又有些臭，混在一起是种叫人说不上来的感觉。
紫阳真人被这炉丹药配药的时候就熏了好一阵子，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皇帝却是第一次闻到，顿时打了个喷嚏，把碳灰吹的到处都是。
虽然紫阳真人表现的好像完全没有看见皇帝的失态一样，但是皇帝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把脸转到了另一边，正准备说点什么把这个小意外岔开，突然觉得刚才一直还隐隐作痛的心脏处已经不怎么疼了。
皇帝有心再去试试，可惜也担心自己再打出一个喷嚏来，眼神不舍的绕着这半大不小的炼丹炉转了转，还是落回了紫阳真人身上。
紫阳真人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猛兽盯住了一样，尽力克制住了自己想四处看看有什么逃跑路线的冲动。
皇帝这是怎么了？
皇帝也发现自己有点失态，不过他最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经常忍不住就随便发火，所以这次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而是想再次打探这一炉的丹药都用了什么材料。
就算紫阳真人不肯说，那也无妨，他只要知道这一炉丹药什么时候能炼成也行。
紫阳真人莫名觉得自己后背发凉。
不过这一炉丹药可是他从货真价实的古方里面拼出来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到现在为止，一点差错都没有出，皇帝要是真想要的话，这边丹药出炉之后，他看看颜色气味没什么不对的话，直接给他倒也没什么。
——反正紫阳真人是不相信以这位皇帝陛下的疑心和谨慎，他从自己这里拿到丹药之后会直接就这么吃下去。
还不知道之前从自己这里拿去的丹药给宫里的御医们出了什么难题，紫阳真人面无表情的伸手掐算了一下，回答道：“这一炉丹药，如果顺利的话，三天之后就能开炉了。”
三天的时间不算长，皇帝也不是那种没有耐心的人，不过今天他对于丹药的渴望，让他连着短暂的三天时间都有些无法等待了。
皇帝又问道：“那这一种丹药，真人之前有炼成的成丹吗？”
在他期待的眼神中，紫阳真人摇了摇头：“这是之前贫道刚得到的一张古方，因为古今之间许多材料的名称变化了，刚刚找出正确的材料，今天才是第一炉。”
皇帝很失望。
不过就算他是皇帝，也没法命令一炉三天后才能炼好的丹药现在就出炉，最终只能郁闷的走了。
皇帝走了之后，紫阳真人保持着他的仙风道骨，哪怕是在无人的殿内，也只是悄悄的、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他目光悠远的看着外面的天空，心里想着：什么时候皇帝才能放他出宫呢？不是说但凡皇帝有想要宠信僧道的趋势，底下的官员们就会拼了老命的上折子阻止呢？难道是他太老实了，完全看不出什么威胁，才会不被人重视的吗？
皇帝离开了紫阳真人的小道观，之前一直默默的站在门外，一声不吭的大太监刘永忠一边小步跟在皇帝身后，一边想着，最近这一个月，皇帝可至少来找这位紫阳真人三次了，都快赶得上宫里的皇后娘娘了。
虽说原本皇后娘娘也不怎么得宠，不过自从之前几位皇子遇刺之后，皇后那里就更是门庭冷落了。
以前多少还有点面子情的，现在干脆是能不去皇后的殿里就不去了。
宫中的消息，刘永忠比皇帝知道的更多、更全，他早在皇后有所动作的时候，就知道了皇后这次是要打什么算盘，不过关于这类消息，皇帝一般不怎么感兴趣，所以他也就识趣的没有说过。
孩子都没生下来，说什么也是白搭，就算生下来了，皇后到底能不能养，也还是要看皇帝的想法。
刘永忠跟在皇帝身后，因为马上就要过年，各个宫里都布置的喜庆，就连几个较大的花园里，因为除了腊梅之外，没有其他的花可看，也被人在树上捆扎了绢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