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将军是宿将了，要与东夏开战，皇帝还是要问他的意见，现在佟硕宜汉都已经在京城住下了，两国联合发兵东夏已经是势在必行，以秦老将军一人之力也难以回转，他只能从两个糟糕的选择里面，选了相对不那么糟糕的那个。
次日，皇帝就下令，全国征兵。
不过国内愿意当兵的人，早就自己报了名，现在眼看着战事将起，凡是家里还过的去的，哪个愿意在这个关头上投军？
因此这征兵令下了几天，真正投军的人也并不多，兵部统计上来的数据很不好看。
皇帝的雄心壮志在刚开始就被打击，哪里肯这样放弃？
他一方面打算再次下令，从自愿参军变成强制参军，各地以户籍为准，每户男丁超过三人的，强制抽出一人参军，另一方面下令从各地的监狱里面把犯人都提出来，用参军时间抵扣他们的罪行，准备把他们都编入敢死队里。
这下子朝臣们坐不住了。
如果让皇帝的这两条命令通过，罪犯就不说了，强制抽丁的话，他们自己身上有功名不怕，但总有亲戚朋友家里没人有功名，正在抽丁的范围以内，肯定是躲不过去的。
于是皇帝再次在朝堂上感到了被掣肘的烦闷。
朝臣们跟皇帝相处久了，也清楚对付他的办法，不跟他对着干，只是从侧面劝说皇帝征兵虽然要紧，但也要考虑军费开支的问题。
又在朝堂上磨了几天，空荡荡的国库还是让皇帝做了一点让步，又在征兵的旨意上补充了一条，如果家里有人应当服役，可以用金银、粮食赎兵役。
这征兵令一下，引起了一片哗然。
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就算再不情愿，兵书一出，官差们好像对待犯人一样，挨家挨户的搜人来了。
曲江的户籍是自己单独一人一户，石小蕊家里的男性只有两个人，陆劭和陆鸣，陆鸣年纪不到十岁，自然不在此次抽丁之列，勉强算是逃过了这次的兵役。
石小蕊抱怨道：“皇帝这是发了什么疯，刚跟陈王和解休兵，怎么就要突然发兵去打东夏了，一点征兆都没有啊！”
“也不是没有征兆。之前趁着朝廷和陈王内斗，在边境蠢蠢欲动想占便宜的不就是东夏吗？皇帝这是想拿他下手，打算杀鸡儆猴。”陆劭说道。
石小蕊撇撇嘴：“连陈王都打不赢，现在随便凑些新兵就想跟东夏打，这不是开玩笑吗？”
石小蕊真是受够了皇帝的突发奇想，之前半途而废的削藩就这么被他抛在脑后，毫不顾忌当下的形式，儿戏一样要对邻国发动战争，结果却苦了老百姓。
“看他的样子也不是患了老年痴呆啊，怎么总是想些不合时宜的主意？”
陆劭说道：“正是因为削藩失败，皇上才需要赶紧干出些别的大事，好把之前的失败掩盖下去。他其实应该也清楚国内的状况，不然也不会跟西域的于阗结盟，一起攻打东夏了。”
石小蕊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他就不怕这次也一样失败，连着两次失败，他的声望不久要降到最低点了？”
“哪有未虑胜先虑败的道路，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陆劭道。
陆劭明显就是在开玩笑，打仗可不是小事，不能被皇帝一拍脑袋就决定，在开战之前，当然是要进行各方面的综合调查，把最坏的情况也都考虑进去才行。
石小蕊嗔了他一眼：“我在替皇帝操心吗？我是担心他再这样下去，这次跟东夏开战战败的话怎么办？”
打仗不仅仅牵涉到征兵的问题。这么多的壮年男子被征走，劳动力缺失，等开春的话怎么种粮食？现在连牛这样的牲畜都不是随便哪个农家都能买得起的，人手不足的话，明年粮食恐怕又要有一定量的减产了。
更别提国库空虚已经不是多隐秘的事了，皇帝是绝不会开自己的私库拿钱的，士兵的装备、军饷、军粮从哪里来？就算有不愿从军的人花钱摆脱兵役，只怕也远远不够打一次仗的消耗。
“而且我还很担心我们的盟国。”
打仗是大事，石小蕊听着医馆附近的人聊天，才知道跟本朝结盟的国家叫于阗，国土在西边跟本国接壤，但是这个于阗跟东夏压根就没有什么关系，中间夹着周朝呢，于阗参合到这场战争里的目的是什么？
石小蕊才不相信于阗就是纯粹来帮忙的，就算把东夏打败了，隔着周朝的国土，于阗也分不到什么土地，皇帝到底是用什么条件说动于阗皇帝的呢？
陆劭轻轻抱住石小蕊：“别想这么多了，皇帝现在一心想打仗，谁能拦住他呢？你还是放宽心，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是天塌下来，也有别人顶呢。”
石小蕊能看出的问题，其实不少人也都看出来了，奈何皇帝压根就不是能听得进人劝的，有了之前的大清洗在前，任何想死谏的人都要先考虑一下自己的全家，先自己盘算一下值不值得。
皇帝眼看着是不会改变主意了，圣旨下去之后，各地都开始按着户籍征兵。
佟硕宜汉也在自己的宅子里喝酒。
于阗本国的酒多是烈酒，一口下去，能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去，不像周朝，多的是滋味浅淡的酒，喝惯了烈酒，现在喝些花雕黄酒也别有一番滋味，既打发时间，也不会真的喝醉误事，实在是让人喜欢。
下酒的小菜也是周朝特色，几盘肉脯、花生米，就着酒仿佛也比平日里好吃些。
佟硕宜汉就这样自己自斟自饮，一边听着黑鹰给自己的报告。
周朝皇帝当时跟他的父皇商议好了，两国联合攻打东夏，得胜之后，周朝得东夏国土，于阗分东夏金银。
看似是双赢的合作，于阗皇帝之所以答应的那么痛快，不过是因为心里另有打算。
佟硕宜汉问道：“这几天让你打听的事情，你都打听清楚了？”
黑鹰回答：“还不能完全肯定，不过应该八九成是准的了。”
佟硕宜汉费解的说：“周朝皇帝手下能直接调动的军队才那么点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