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说：“我们胡同口边上有个井，不在别人家里，平时也没人管，所以这两天都从那里打水喝。”
石小蕊说：“这个井水还有吗？给我看看吧。”
老刘迟疑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石小蕊想干什么。不过他还是很配合的起来，缓慢的走到房屋边上一个盖着个竹盖子的水缸旁边，把竹盖子掀开，从里面舀出一点水来，递给了石小蕊。
石小蕊接过来，先是问了一下。
怎么说呢？有种淡淡的、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味道，肯定是跟平时喝的水不太一样的。
然后她小心的用食指碰了一下水面，沾了一点水，放进嘴里尝了尝。
如果可以，石小蕊当然不想选择这么危险的判断方法，但是谁知道今天她回遇见这种情况呢？什么测试工具都没有带，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以身试毒了。
这水入口就是一股完全遮掩不住的怪味，石小蕊确定之后立刻吐掉，然后迅速翻出自己随身医药箱里的淡盐水，来回漱了好几次口。
这个水里面，含有的重金属，应该是钒。
这个重金属听起来比较陌生，不像是铅中毒、汞中毒、铊中毒那么有名，但是积累起来也会损伤人的心、肺，造成严重的损伤，而且还会造成胆固醇升高。
不过老刘体内积累的量不算大，估计是因为这个水的味道太大了，所以吃水比较少，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重金属中毒，比较麻烦的一点是，这种毒物和其他毒物不同，基本不会被生物降解，也就是不能靠常规手段消除或者稀释，只会在人的体内不断地累积起来，直到越来越严重，直接致死为止。
不过老刘这个发现的早，他最多也只吃了两天，而且恐怕也只有人体所需的最低使用量，所以现在救治还来的及。
石小蕊板着脸想着治疗方法，院子里剩下的几个人本来还不清楚石小蕊是想干什么，等看见她尝了水缸里的水，然后又是吐掉又是漱口的样子，就知道这水肯定是有大问题了。
牛二当时就急了，他跟石小蕊接触的稍微多一点，也大致了解她的性格，于是也不讲那些文绉绉的话，直接问她：“石大夫，这水是有什么问题啊？”
石小蕊说：“他们打来的井水里含有重金属，吃了这水几天，已经有轻微的重金属中毒情况了。”
说是这样说了，但是几人还是不太了解这是什么意思。
水里含有重金属？
明明就是单纯的水啊，里面也没有铁屑什么的沉在底下。
石小蕊也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这是个简单的物理学知识，但是这些人都没有物理方面的常识，石小蕊想了想，只能简单的说：“有的金属泡在水里久了，也会散掉一部分，混在水里，所以这个水虽然看不出来，但是也含有这类金属。这些看不见的金属进入人体中，有的金属含有毒性，就会造成重金属中毒。”
几个人还是一脸有听没有懂得样子。
石小蕊只好说：“别管重金属了，就是水里有毒，老刘喝了两天这个水，所以就中毒了。”
这么一说，果然好理解多了。
牛二赶忙问：“石大夫，这个好治吗？”
石小蕊说：“能治，就是费劲一点，幸好发现的早。以后千万别去那里打水喝了。要我说，还是彻底把那口井封起来吧，省的别别人误喝了。”
说实话，也就是老刘一家实在穷的不行，才不得不去喝那口井的水，换了其他人，甚至其他动物，都未必会喝异味那么重的水。
老刘也是后怕，谁能想到本以为不过是难喝的水，居然会含有毒素呢？
但是这样一来，就必须每天买水喝了。
老刘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院子里堆得到处都是的竹筐草鞋，无声的叹了口气。
石小蕊想着治疗这个重金属钒中毒，还需要几种罕见的药材，自己医馆里还不全，估计还得去几家大的医馆里问问。
先把这个放在一边，石小蕊看向老刘的那个受了伤的脚踝，问他：“你的脚是什么时候伤的？”
老刘看着他瘸了的那条腿，这么些年他都已经习惯了，都快以为自己天生就是这么一条残腿了：“上战场打仗，摔倒在地上，被骑兵踩到了，之后就这样了。”
石小蕊也是一惊。老刘说的被骑兵踩到，恐怕不是被人踩了一脚，他的意思应该是被骑着马的骑兵踩了一脚，只有连马带人、再加上一身盔甲的重量，才能把人的脚踩到骨头变形。
石小蕊轻声说：“能让我看看伤处吗？”
老刘到没有什么被戳到痛处的感觉，一伸手就把裤腿提上来了，露出一截怪异的扭曲着的脚腕。
石小蕊蹲下来，凑近了去看他的伤处。
那伤口处还有些不平整，皮肤也有些深浅不一的红色夹杂在其中，显然曾经受过非常严重的外伤。
石小蕊问：“我能捏一下吗？”
老刘无所谓的说：“捏吧。其实这几年，我也基本感觉不到疼了。”
但是既然还能缓慢挪动，就说明这块的神经没有完全坏死，脚筋至少也没有断，比石小蕊预估的最严重的情况还要稍微好一点了。
石小蕊光看了还不够，她还撸起袖子，仔仔细细的把那一段受了伤的脚踝一寸寸的摸了个遍。
牛二止不住的拿眼神往陆劭那里瞟。
陆劭站在旁边，淡定的看着石小蕊上下动作，对牛二的眼神视而不见。
因为他完全看得出来，石小蕊就是非常单纯的在给病人诊治病情，真要是占人便宜的话，何必对着伤腿摸来摸去。再者，真不是他自信心过多，无论哪个方面，客观上他都能把老刘甩在后面，所以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其实是陆劭误会了牛二。
牛二正一心紧张石小蕊是想做什么，难道是有把握治好老刘的伤腿？！
老刘的腿伤了那么多年，原本一个好好的精兵，现在被生活磋磨成这个样子，牛二有时候都不敢来见他，怕他看见自己眼神里的怜悯，心里不得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