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良的脑子已经基本不转圈了，听了这话那还得了，一把抓住了石青的手：“别别别，我就是问问、问问，还是入伙的！”
“真跟我干了？”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
“成啊，我们写个字据吧。”
石青当时就找酒馆的人借了纸笔，他小时候还是正经上过学的，就是读不进去，好在字认全了，不做个睁眼瞎。现在写个合约，勉强也能顺下来。
他把纸在桌子上一搁，洋洋洒洒写了半页。
内容包括两人之后做生意的具体分工，主要是吴良必须跟着他跑商，还有赚钱之后的分成，这个他得占大头，等等等等，有的没的，只要是他能想到，都给写上了。
这份合约按正经契约的标准来看，未必合法，效力也待定，不过对小老百姓来说，已经有足够的威慑力了。
这里当然没有印泥，石青在酒桌上写契约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店小二的主意，眼睛往这里看了好几次，但是碍于吴良一心想往坑里跳，最终拿手指头沾了墨汁，在合约底下摁了一个大黑手印。
石青把合约上的墨迹吹吹干，仔细叠好守在怀里。
看着吴良已经忘记自己还要照顾伤员的初衷，喝的满脸通红，桌上的酒菜也吃的七七八八，就招手让店小二上两份醒酒汤来。
小二几乎看完了石青劝吴良签下合约的全程，中间还刻意打断了三四次，奈何吴良还是签下了合约。
这年头付账的事大爷。拦不住吴良只好算了，毕竟他和小二非亲非故，还是自家赚钱要紧。
小二上了两碗酸辣的醒酒汤，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石青劝着吴良喝下去，醒酒汤一下肚，把两人激出一身汗来，别说本来就没醉的石青，吴良都清醒了不少。
“走了。”石青招来小二结了账，几个碎银子花的只剩下两个，在手里颠颠，感觉都不到一两了。
这点钱够干什么！
石青心里想着，还是好好的揣回了怀里。
吴良摇摇晃晃的的站起来，这会清醒了一点，他就想起来石青的脚还伤着，招呼小二去把驴牵到酒馆门口，他伸手要把石青扶出去。
石青哪还敢叫他扶着？等小二把驴牵出来，让小二扶着吴良，自己慢慢挪出了门。
这样哪还回的了家？又舍不得再花钱，走了不远，寻着一块胡同里的空地，牵着驴过去，两个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吴良的酒劲彻底下去。
吴良坐着没一会就开始犯困，石青干脆叫他靠着驴，没一会就睡着了，还轻轻的打起了鼾。
石青对他这样简直无话可说，好歹是才拉进伙的兄弟，还能怎么样？
一个人傻坐了半天，仰在驴子的另一边，也睡着了。
两人这一觉一直睡到太阳西斜，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石青先醒来，迷糊了一会，赶紧伸手摸摸怀里，碎银子和那张合约都在，呼了一口气，有些后怕，幸亏是没丢东西。
赶紧把旁边的吴良摇醒，没好气的说：“别睡了，再睡天都黑了！”
吴良醒来，头痛欲裂。
他除了好吃懒做，脾气倒还好，由着石青粗声粗气的喊醒他，也不恼。
吴良揉揉眼睛：“这是哪啊？”
“镇上死胡同里。”石青扶着驴想站起来，没成功，只好去叫吴良，“扶我一把。”
吴良伸手去扶，他还没缓过劲来，手脚没力气，差点被石青带到地上，折腾半天两人才站稳。
两人蔫头耷脑的准备回村子，没走两步，就觉得非常口渴。
喝多了酒，口渴是常见的后遗症之一。
两人一刻都忍不了，只好就近找了个面馆，进去先要了两大碗茶水，咕咚咕咚喝下了肚。
吴良这会清醒了，也想起来中午的事，心里很有些忐忑，但是又不敢再开口探问，怕问恼了石青，伤了朋友情分，只好憋在心里发愁。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运气，石青正琢磨着干点什么营生，做什么感觉都不怎赚钱，老天爷就派人给他送来了点子。
石青有个地方和别人不一样，他从小耳力就比常人强，能听到声音的距离比普通人长一倍。这个能力从前他没感觉有什么用，顶多听些家长里短的八卦，晚上还耽误睡觉。
谁知道今天派上了大用场。
吴良还浑然不觉的等着老板上面，石青低着头掩饰脸上的神色，听着离他们最远的一桌，两个穿着青色粗布衣服的人在小声的咬耳朵说话。
一个说：“今天的货到手没有？”
另一个说：“那边扣着不肯放，说现在官盐涨价了，他们的货也得跟着涨。”
“呸！他们还有脸涨价！上个月的货里面都掺的什么，大哥你不跟他们计较，他们还来劲了！这风险可都是咱们兄弟担着，他们干的都是无本的买卖，还敢涨价！”
“咱们这附近，只有他们那有货，他们自然有恃无恐。”
“大哥，要不咱们——”
“不行，闹翻了谁也没好处。”
“那就任凭他们涨价？这回涨了，下回他们肯定还有借口涨价！”
“你别急，你以为从他们那拿货的都像我们兄弟这样老实本分？再等两天，还是谈不拢，肯定有人出头平事。你就瞧着吧，那群人是日子过舒坦了，作起妖来了，等翻腾的叫人不耐烦，一巴掌就能拍到地上。”
“那我们就不出头，等着别人动手？咱们的货可卖不了几天了。”
“卖完了就歇两天，担惊受怕的日子你过不厌啊？”
那边商量完了，开始吃面，这边石青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按这两个人的对话，石青猜测，他们干的买卖，正是贩私盐。
本朝盐铁都是官卖，铁先不论，盐可是每天都要吃的，官盐不仅贵而且不精细，就催生了私盐买卖。贩私盐就跟现代的走私一个性质，而且论罪要判的更重，满一定数额抓住了就是砍头。
石青想想怀里的那么一点点银子，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小买卖哪有这个赚钱？大不了他赚到了本钱就收手改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