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事忙,自马佳氏有喜那日玄烨去看了她之后就连着两个月没进过后宫。
今日苏纳海等人的密折又呈了上来,玄烨读着密折内的内容,隐隐的有些兴奋,若是真如奏折中所请一般,借着京畿圈地革了鳌拜的权,趁机亲政,岂不是美哉。想到这儿,玄烨眼中的光芒更盛。
合上奏折,声音中带了些许轻快:“梁九玏,摆驾坤宁宫”。
梁九玏正在想如何劝皇上去哪位娘娘那儿呢,这太皇太后都让小李子过来嘱咐他两三次了,再不劝着,太皇太后那儿可真就过不去了。这不,还没等他抓破头皮,万岁爷就自己想通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欣喜的应了话,跟在玄烨身后,往坤宁宫去了。
天气本就暖和了,玄烨又有些心急,步子跨得也大,走到坤宁宫时,额头上微微的出了些汗。
敏溪忽而听闻门外的通报,放下手中正在给花儿浇水的水壶,还未等她走到大殿门口,就见玄烨长腿一迈,进了殿。再一瞧,梁九玏没跟在身边,定是玄烨让他们守在门外了。
敏溪拿出丝绢,走到玄烨身旁,抬手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天儿逐渐暖了,凡事稳妥些,别一会儿热一会儿冷,若是得了风热可如何是好”。
玄烨往椅子上一坐,不以为意:“我身体好着呢”。
敏溪顺手拿过温好的茶水递到他手边,温柔的笑着:“快喝口茶”。
玄烨接过茶盏大口喝了起来,或许是真有些口渴,没几口就把茶水喝了个干净。
正欲再给他添一盏茶,玄烨伸手拦了:“不用了,只是过来的时候走得有些急了”。
“要下棋吗?”敏溪顺势坐在了玄烨身旁,见他眉宇间带着些喜色,只是他不主动说,她便不问。
玄烨轻笑:“好啊,只是我可不会让着你”。
敏溪只抿着嘴笑,起身进屋拿棋子。摆上棋盘,两人渐渐将注意力集中在棋局中。看了许久的棋谱,敏溪的棋艺也精进了不少,这一局倒是下了一个时辰有余。玄烨一开始的放松状态不知何时已经转为这时的沉思,皱着眉,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的白子久久没有落下。坐在他对面的女子托着腮,一脸的气定神闲。
过了快一刻钟,那枚白子终于落了下去,赢了黑子。玄烨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浮起笑意,眼中有些惊喜:“敏溪,想不到你竟进步了这许多,不过,最后还是我赢了”。言罢,脸上又有些志在必得的得意。
“不过才两三个月的时日,哪就进步如此神速了,只是你起先就没想到我会有些进步,玄烨,万不可轻敌,思虑周全方可大获全胜,你瞧,若是你一开始就有了防备,我的黑子不早就被你吃掉了吗”敏溪拿起一颗白子放在玄烨轻敌时落子的右下方,果然,黑子的退路被生生截断了。
玄烨不以为意:“可是最后还是是我赢,为人君者,不论手段,只论输赢”。
敏溪知道他的犟脾气又上来了,笑着:你为天下之主宰,万人之至尊,自然是你赢”。
“若是我执意做的决定很多人都不赞成呢”玄烨低头玩着手中的棋子,不去看敏溪的眼睛。
“为子死孝,为臣死忠,死又何妨,这是为臣;妾心古井水,波澜誓不起,这是为妻。不论怎样,我同你的心不会变。只是万事小心,三思而行总不会错的。”敏溪徐徐的说到。
玄烨手一顿,随即放下手中的棋子,抬头望向敏溪:“敏溪,我要趁着这次京畿圈地夺了鳌拜的权,我要亲政!”
敏溪听到他的想法不由得有些吃惊,似是无意的提起:“皇祖母近日与宗亲们才说过话呢,要不要听听皇祖母的意见”。
随即玄烨就冷了脸色,正色道:“这件事暂不许告诉皇祖母,我要给皇祖母一个惊喜,让那些不长眼的狗奴才看看,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小皇帝了”。
敏溪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是帝王啊,只是这一次……哎,不管他怎么做,她陪着便是了,要挨罚就一起挨吧。
大玉儿对玄烨的计划还浑然不知,在慈宁宫摆弄着自己的花花草草,好不开心自在。
“苏麻,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呀,转眼间我都要做□□母了,咱们的皇上都要当阿玛了”大玉儿心情甚好的看着自己的花儿。
“可不是嘛,奴婢听说皇后娘娘对马佳答应很是照顾呢,毕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苏麻陪着大玉儿说话解闷儿。
大玉儿一笑:“敏溪这孩子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的,只是瑾昭这次也做得很好,虽说是比不上敏溪,不过按着她那个性子,也是情理之中了,你看玄烨,哪像要当阿玛的人呢,还是有些毛躁,那日若不是敏溪劝他,他可想得起去看看马佳答应”。
“格格放心,皇后娘娘知道分寸的,会劝着些皇上,这日后宫里的小阿哥小格格多起来就愈发热闹咯,只怕格格到时候又得嫌闹得头疼了”苏麻开着玩笑。
“哈哈哈哈,你啊,又打趣我,我倒是盼着玄烨能多些子嗣呢,这昭妃是指望不上了,只盼着敏溪早些传出好消息,一来堵了朝臣的口,二来,中宫有子,安天下人的心”大玉儿抬手指了桌上的茶,示意她想喝喝茶。
苏麻会意,一边过去拿茶一边说:“皇上与皇后娘娘如此恩爱,想必好消息也不远了,再者说,这不是还有慧嫔和其他答应小主嘛”。
大玉儿不屑的笑了一声:“慧嫔?原以为她是个不中用的,若是能与她姑姑一样的性子,我或许还能多疼着她些,想不到是个心术不正的,她姑姑劝了几次,也不见有收敛,若不是念着与我沾亲,我也是见不得的”。
苏麻将茶递到大玉儿手边,“格格也别忧心,个人有个人的造化,这皇后娘娘和昭妃娘娘不是将后宫管理得很好嘛,只要咱们皇上专心政事,不被后宫事忧心不就行了嘛,您啊,且宽宽心吧”。
大玉儿接过茶,饮了一口,“这鳌拜是越发的以下犯上了,本还想等着他还了权,让他颐养天年,如今看来,他不仅不愿意放权,还越抓越紧,看来是等不得了”。
这一日,乾清宫的气氛剑拔弩张,玄烨是带了必要搬到鳌拜的决心去的,他却没有想到,班布尔善已倒戈鳌拜,且这次的密折早他一步就送到了鳌拜手中,鳌拜一党早就有了对策。
“鳌中堂,朕这儿有基本奏折是关于你的,你可想听一听啊?”玄烨不善的笑着问鳌拜。
鳌拜不慌不忙,嘴角一挑:“哦?是关于老臣的?这老臣倒是不知了,还请皇上赐教”。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鳌拜还若无其事的样子,让玄烨心中大喊混账。脸色一凝,大喝一声:“鳌拜,这些奏折全是参你违法圈地,目无王法,草菅人命的罪状的,你可知罪!”
鳌拜这时也从袖中拿出基本奏折,从椅子上站起来,“皇上,老臣这儿也有几本奏折,是参苏纳海等人收受贿赂的奏折,苏纳海等人想贿赂老臣,被老臣拒之,没想到这等小人竟污蔑老臣,实数大逆不道,还望皇上明查”。
玄烨没想到鳌拜早已有了准备,眼睛里闪过一丝慌张,仅瞬间就恢复如常,“可是这折子中的证据都为实据”。
“老夫在世祖爷在时就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更是蒙太皇太后与世祖爷厚爱,亲指为辅政大臣之一,老夫对大清忠心耿根,一心一意为了大清,为了皇上,难道皇上在质疑老夫的忠心吗!”鳌拜朝着玄烨一步步走去,眼神凶狠,像是要把玄烨活吞了一般。
玄烨心中有些发慌,看着底下的臣子,问着他们:“众爱卿对此事可有什么意见?”
想不到无一人敢说话,只有鳌拜党的人说了一句“臣认为鳌中堂一心为国,绝不会做出此事,定是苏纳海等人污蔑鳌中堂,如此大逆不道之徒,还请皇上将其斩首,以儆效尤”。
“皇上,听见了吗,老臣是冤枉的!”鳌拜再次高声提醒着玄烨,这朝堂,是他鳌拜说了算。
玄烨只觉喉咙发涩,最后不得不做出决定:“苏纳海等人污蔑朝廷重臣,革职,没收其家产,发配边疆”。
外面的太阳晒得地砖发烫,鸟儿也在树上叫个不停,已经散朝的乾清宫静得让人脊背发凉,里面的人不知是吓得,还是热得,汗水顺着额头流进衣襟里。
“梁九玏,让所有的人出去,关上殿门,没有朕的吩咐,不许进来”玄烨过了良久终于出声了。
“喳,奴才遵旨”梁九玏遵旨退出去,关上殿门的瞬间,脸上的情绪就崩溃了,赶忙找了小全子去慈宁宫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