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珠走进厨房，拿围裙围上。
一大早阿英就将冰箱装满了菜，有不少还是昨天就做成了成品，保鲜盒装好冷冻起来。
而此时，郝叔早已经开车与阿英在回宜城的路上。
这个年将是阮明珠和唐奕晟两个人单独过的一个年。
未出嫁之前，阮明珠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到哪儿都有佣人服侍，什么都有母亲准备妥当。
嫁人后才渐渐学了些家务，要论做菜，基本没有什么实战经验。
不过这段时间帮着阿英做了不少菜，理论知识是有了。
她将青菜洗好，小心地切姜丝。
把锅热起来，往里倒了油，忽然噼里啪啦响，油在冒泡，还溅了出来，原来是锅里有水，她没注意。
她害怕地退开，油锅越来越热，伴着可怕的油滴四射，还冒出了烟，让人着急。
咬咬牙，端起那小篮子青菜。
视死如归的表情突然定格。
唐奕晟不知道什么过来，从她身后将菜篮子拿走，过去往油锅里一倒，“渣”的一声。
他神色淡淡，取了锅铲，从容不迫翻炒，掰两颗蒜头放砧板上一拍，剥去蒜皮扔进锅里，加盐，再炒几下，取碟装盘。
阮明珠脸颊直烧到耳后根。
“汤呢？”他问。
“噢，我忘了……应该先煮的。”她低下头，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我现在煮。”
打开冰箱，找到阿英已经配好的汤料食材，放进炖锅。
然后又拿出几盒半成品小炒，红着脸说：“这些菜放微波炉就可以了。”
他黑黝黝地看着她。
“还有好多，”她眼神闪烁，不好意思与他对视，“你想吃什么？”
“这几样就够了。”他低沉地说，过去帮着将菜放进微波炉，问，“要几分钟？”
“3分钟？”她不大确定。
他按下3分钟，洗了手，回头将她的围裙解开，“这几天让酒楼送餐来。”
阮明珠尴尬地垂下长密的睫毛，“……我，可以煮的。”
“烫着怎么办。”他握住她细嫩的手，将人拉进怀里。
低下头，贴她的脸颊，暖暖的感觉，还有香香的味道传过来，他的手环到她的腰上，侧头亲她。
他咬咬她的唇，松开，又深吻一点点。
她微勾着头，本能地躲闪，他便本能地追逐上去，不觉便吻深了。
叮，微波炉响了。
阮明珠不觉想望过去。
他松开她，“还有点早，不过我们早点吃吧。”
她又红了脸，“汤，还没煮好。”
“那个晚上饿了再喝。”他终于翘了翘嘴角，仍拥着她，“所以说你是个笨蛋，真的没说错。”
阮明珠咬唇，心虚分辩，声音很小，“我只是想事情了。”
“想什么？”他挑眉。
“没什么。”她含糊道，“我去端菜。”
她是什么都想了想，怅惘失落，走了神。
除夕是个太特殊的日子，从前一大家子各种繁文缛节，只觉得无趣，如今物是人非，才知道以前身在福中不知福。
想起养父，心里又恨。
在她的心里，一直没法转换自己是养女的身份，对养父的恨就是那种带了亲情的怨恨，对她来说，他就是个无情的父亲。
热了几样菜，加上那碟青菜，两人简单地吃了年夜饭。
阮明珠想了想，问：“你妈妈，不接来过年吗？”
唐奕晟给她夹块排骨，表情淡漠，“她过来我们就不要过年了。”
阮明珠看着他，有时觉得真看不透。这样对母亲，是不是有点残忍。
“那她在那边……”她想想就觉得清冷。
唐奕晟忽然冷冷说：“又进医院了。”
阮明珠吓了一跳，“那……那怎么办？”
唐奕晟的表情变得有点不好，墨深的瞳眸凝向她，“你以后别学她。”
阮明珠怔住，没想到他会突然将话扯到她身上。
他显然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接连又给她夹了几样菜，然后冷冷地盯她。
意思很明白，多吃饭少说话。
阮明珠本来还想问问他那个从来不出现的弟弟，这下什么也不敢说了，低头吃饭。
天渐渐黑下来，城市上空有烟花陆续盛开。
唐奕晟搂着阮明珠坐在楼顶阳台，安静地看着夜景。
烟花停歇间，他忽然低哑开口：“以后让我们的儿子和女儿放烟花给我们看。”
阮明珠心里悸了悸。他的大手略略收紧，乌黑的眼神在明暗交替的光线里看她。
羊毛毯子盖在她身上，她觉得有点热。
之前他曾说试用期，现在已经很久没说过了。
现在他说，他们的儿子和女儿。他未来的规划里，有她。
“想什么？”他凝视着她，温热的掌心在她身上摸索。
她脸颊发烫，眨眨眼，偏开视线，“你也可以自己放烟花啊，喜欢的话。”
“我喜欢看，不喜欢放。”他亲亲她，“你要放吗，我明天给你买些。”
她把脸埋向他的颈侧，“不用了。”
突然之间，不喜欢放烟花了。这是不是因为，她已经长大了，心里的童真在渐渐消失。
唐奕晟呼吸着她的体香，有感觉升上来。
“我们下去。”他放她下地，起身。
温度适宜的卧室里，春光旖旎。
……
年初一，无所事事的一天。
唐奕晟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手指在平板上滑拉。
阮明珠挺着四个多月的肚子在家里转了几圈，当作运动，然后坐到书桌前画画。
中午酒楼送来美食，听到门铃响，阮明珠过去应了门铃，准备出去开门，唐奕晟叫住她，“我去。”
待他提了食篮回来，阮明珠跟过去帮忙把菜肴摆到桌子上。
他忽然说：“你一个人在家，不要随便应外面的门铃。”
阮明珠怔怔看他一眼。
“要有安全意识。”他对上她的目光，表情有点冷峻。
她低下头，“嗯。”
没想到，才年初二，唐奕晟就有紧急事情要处理，回了公司。
一个小时后，他打电话回来，“中午你自己用微波炉热点菜吃，酒楼那我取消了订单。”
“哦好。”阮明珠没意见，不然酒楼送一大堆菜过来，她一个人浪费。
“不会炒菜就别炒了。”他又加一句。
阮明珠红了脸，“我不是小孩子。”
“跟小孩子差不多。”他挂掉电话。
阮明珠：“……”
快中午，阮明珠还在画画，忽然门铃响起来。
她愣了愣，心说难道酒楼还是送菜过来了？
过去看门铃监视器，又是一愣。
只见画面里，一个染着亚麻色头发的男生，长得很不错，皮肤比女孩子的还白，冲着监视器摆手，“嗨，请问我嫂子在家吗？”
嫂子？！阮明珠瞪大眼睛。
“拜托传达一下，我是唐奕晟他弟弟唐骁杰，过来给哥哥嫂嫂拜年！”男生放一个电眼，很开心似地说。
实在太突然，阮明珠不知所措，话也说不出来。
“哎呀，阿姨你太小心了，难道还怀疑我是坏人？喏，怕你们不相信，我特意带了身份证！”男生低头掏了一会儿，果然拿了张身份证出来，贴到监视器上。
“劳烦通知一下，劳烦！”他撒娇卖萌。
他身份证上的照片没有染发，也没有这般痞气，看得出来跟唐奕晟确实很像，阮明珠犹豫了一下，给他开了门。
穿好外套，她下楼去。
刚到客厅，就看到男生进来了。
“哦，嫂子！”唐骁杰把一只粉灰的小猫扔到地上，很惊奇似地一边打量她，一边走上前。
阮明珠不禁看向那只开始四处逛的小猫，刚才在监视器里居然没看到。
“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们住这儿，刚才打电话给我哥，他竟然一点也不欢迎！”唐骁杰抱怨道，不过立即又笑，“还是嫂嫂好，肯给我开门！”
阮明珠一听，暗叫不好。
这么说唐奕晟有可能真的不愿意他这个弟弟来家里。
唐骁杰自来熟地过去坐下，问：“嫂子，有没有喝的？最好是冰的，啤酒也可以！”
阮明珠脸热了热，觉得自己好像很迟钝，都不知道如何招待人。
“你，你坐一下，我去拿。”她紧张地走开。婆婆对她很厌恶，不知道小叔子对她会不会也另有看法。
那只小猫跟它的主人一样，一点也不怕生，跟着她的脚边也过去冰箱那边。
阮明珠拿了支饮料，冰箱里有啤酒，但她肯定不会拿给他。
唐骁杰接过，一口气灌了大半支，“哇，舒服！”
然后笑吟吟又问：“嫂子，有饭吃吗？”
阮明珠觉得这个弟弟跟唐奕晟真是不太一样。
这时脚踝上传来软呼呼的触感，低头一看，那只小猫居然拿脖子蹭她！
“哦，她是说她也饿了！”唐骁杰说。
阮明珠：“……”
……
厨房门口。
“啊呀呀，要着火了，嫂子你快点把菜扔进去啊！！”唐骁杰大叫。
阮明珠也好慌，把那碟菜一鼓脑儿空进锅里。
因为唐骁杰说，微波炉热的菜一点也不好吃，非要她炒，所以……
“唉嫂子，我哥是不是有毛病，你这么生活不能自理，他还不给你请佣人！”
唐骁杰对着那盘黑呼呼的菜说。
阮明珠：“……”
“还是微波炉热吧，嫂子。”唐骁杰很认真地望向她。
阮明珠：“……”
看见阮明珠往垃圾桶里倒菜，一直不出声的小猫，攀住垃圾桶，喵喵地望向她。
阮明珠怔了怔，“等下再吃。”
唐骁杰在那边翘着二郎腿，“给她吃没关系，她什么都吃！”
阮明珠：“……”
重新热了菜，唐骁杰开心地打开橱柜，找到碗筷，装了饭就坐下吃。
阮明珠另外拿了个小碟子，正准备装几块肉和一点饭给小猫，忽然听到那猫“呜啊”叫了声。
她吓了一跳，转头。
目瞪口呆。
只见唐骁杰将一块沾满了辣椒调料的肉往小猫嘴里塞！
阮明珠忙过去，看看小猫，又看看他。
“没事，她什么都吃！”唐骁杰满不在乎。
阮明珠：“……可是。”
小猫眼睛湿漉漉，拼命抓着自己的嘴巴。
唐骁杰看向小猫，哈哈笑起来，“好吃吧，要不要再来一块？”
小猫退到一边，很受伤地望着他。
阮明珠：“……”
阮明珠把装了肉和饭的碟子放到角落里给小猫，又给它盛了点水。
看见它啧啧喝了很多水，然后小心地咬了块肉，确定没有奇怪的调料，这才狼吞虎咽起来。
阮明珠专注地看了一会儿，都忘了自己还没吃饭，忽然听到唐骁杰说：“嫂子，你给我准备一个房间，我要住下。”
她吃惊地望过去，这可不是她可以作主的。
“我爸把我的卡停了，房子也收回去了。”他对阮明珠露出笑脸，“这些都是拜我哥所赐，他不负责谁负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