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曦整个人微微往上一耸，缓慢转头。
当那张俊美如斯，此刻却冷翳的快要滴出冰水来的英俊面孔印入眼眸的一瞬，虞曦倒抽一口冷气，一只脚下意识的往前挪了小步，头一次在一个人面前怂得想要落荒而逃。
但虞曦没有逃，不是她不想，而是手臂被大力拽住了。
虞曦瞳孔悚然睁大，张着红唇，呼吸声都没了，慌恐的盯着男人阴沉的五官。
“你在背后就是这么骂我的？”闻青城神色不善道。
“……我没。”虞曦声音细如蚊蚋，净白的小脸无辜且柔弱。
“神经病？奇葩？看脑子？”
闻青城跨进一步，气势凌凌。
虞曦一吓，又想往后推，不过再次被闻青城拽着手臂，不让她向后退一步。
虞曦楚楚的看着闻青城：“这个啊，我不是说您，您误会了。”
闻青城瞧着虞曦睁眼说瞎话这劲儿就来气，抓着她的细胳膊一个用力将她扯到了自己胸膛，另一只手惩罚似的掐上她的腰肢，黑眸染着显而易见的冷怒：“误会？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口中需要看脑子的神经病是谁？”
“我说了，您也不认识啊。”
虞曦心里发慌，在他身前扭动着想脱离他的桎梏，低低喘息道。
“你这个女人，撒起慌来眼皮都不眨一下，看来是惯犯了！”
闻青城睨着她冷笑，在她手腕和腰上的力度加重了分。
虞曦提气，仰起微白的脸看闻青城，眼波里盈光闪动，这一秒的她，倒不像特意装出来的楚楚可怜，而是真的有那么几分弱柳依依的娇柔感。
闻青城眼廓沉了沉。
“痛。”
虞曦皱眉，盯着他小声说。
闻青城心尖一动，凝着虞曦，声音冷酷：“装，继续装！”
虞曦：“……”
她是真的痛好么！？他那手是人的手么？她都觉得自己的手和腰会被他直接掐断！
而且看他这冷酷无情的样，掐断以后，说不定还会淡定的回她一句，他没用力！
虞曦咬着牙关，腮帮子微微抖动，眼眸里笼罩着忍耐的水汽。
闻青城看着虞曦的脸，黑睫掩了掩，手上的力道松了分，但也是虞曦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的。
虞曦也感觉到了，抿抿嘴唇，望着闻青城的眼神略有些不自然。
他的声音突然真实的从她头顶落下那一瞬间，虞曦是真的有惊魂一线的感觉。
这人跟鬼煞似的，走路都不带声的么？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背着他骂他？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突然从她身后冒出来了！
可怕！
“我神经病、奇葩？”
闻青城盯着虞曦，嗓音没了之前的阴测，但也不友善，带着质问。
虞曦：“……”能过去么？
“……闻总，我真的说的不是您，您要我发誓么？”虞曦一脸真诚。她想她都这样了，他应该就相信了吧！
“好，你发誓！”闻青城严肃道。
虞曦猛地一噎。
不是吧！
好歹是闻氏集团的大boss，誓言这么幼稚又不可靠的东西都相信！
“发。”闻青城锐利盯着虞曦。
“……”
虽然觉得幼稚不可信，但她莫名发不出口！
虞曦脸有些僵，大眼逃避的跳闪，嘴唇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就是不出声。
“哼。”
闻青城嘲弄的低哼，“发誓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你现在这样，到底是想让我相信你方才说的是我，还是变相的承认你骂的就是我！”
“好，我发！”
虞曦深呼吸，正正式式的举起三根手指：“我虞曦，发誓！我刚才骂神经病、奇葩、需要看脑子的人不是您闻总。如果我撒谎了，我就不是人！”
是仙女！是女神！
虞曦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不是人？她是对发毒誓有什么误解么？
闻青城眼角轻抽，用看透一切的讽刺眼神瞥虞曦。
虞曦眨眼，掩饰自己的心虚。
“小骗子！”
闻青城浅眯眼，凝着虞曦，幽哼了哼。
小，小骗子？！
虞曦被雷得背脊骨一颤。
“下不为例！”
闻青城在她手臂上的大手下滑，扣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时，道。
手上传来的温度和整只手被包裹着的微妙感，让虞曦心口一阵战栗。
虞曦呼吸紧了紧，强忍着没有低头去看，只是手上在用着力，试图抽出来。
闻青城不可能感觉不到，黑长的睫毛软软的垂了下，视线从两人几乎合二为一，看不见她在他大掌中的手上掠过，不露声色的收了分力。
虞曦微震，双瞳困惑至极的望向闻青城。
那一个一直隐隐在她脑中漂浮的念头，首次如此清晰的浮现。
难道他真的……对她有心？
……
最后，虞曦还是被……闻青城牵着坐上了他的车。
坐在车里，虞曦心绪可谓百转千回。
她脸上受伤了，他早上天不亮给她送药……
他去扈城出差，会告诉她，他出差回来，第一个便来找她……
早上的吻……
她刚才骂了他，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他竟没有追求到底，只说“下不为例”，还抓住她的手不放……
种种回想下来。
虞曦心里哪怕有千万个不可能的理由，仿佛都站不住脚了。
可是他是闻青城！
洁癖、挑剔、奇葩、难搞的闻青城！
他会么？会对她……上心么？
“看着我在想什么？眼睛都直了！”
闻青城拧眉，看着虞曦的眼神没有嫌恶，甚至淡漠清冷都不复，飘洒着星点的柔晕，浅声道。
她一直看着他么？
虞曦瞳孔放大了点，倒没有收回目光，红唇轻然合了合，却是道：“你喜欢我么？”
闻青城一顿，那是没料到虞曦会突然如此直接提问的下意识反应。
虞曦直直盯着闻青城。
她不喜欢不确定的事物！
如果遇到这种事，虞曦会反反复复的想，直到有个明确的答案。
说白了，就是强迫症的一种。
虞曦心下已经有个反复未定的事了，再多一个的话，她觉得自己可能会爆炸。
所以，她就问了。
大不了就是个丢脸尴尬！
虞曦望着闻青城的眼神明亮清透，像一颗未被尘埃浸染过的黑宝石，眼眸里散发出的单刀直入的情绪强烈直接，叫人想无视或是硬生生的转移话题都不能。
闻青城与虞曦对视，黑眸里蒙了层烟灰色的雾霭，秀雅绝伦的面庞带了丝沉吟。
仿似虞曦忽然问的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没有探究深想过，因此，猛然间无法回答。
“闻总，您喜欢我么？”虞曦再次开口，语调清柔，可任谁听了，都不会觉得她是不认真的。
这样的虞曦，让闻青城有一种感觉。
就好像这样的问题，她只会问一次。
而他给的回答就是结果。
他们之间的结果。
闻青城心弦竟是一绷，下颚线条亦是沉凛：“我不知道。”
不知道？
虞曦歪了歪头，盯着闻青城的脸看了片刻，她突地朝他微微一笑，移开了目光。
她笑什么？
闻青城紧紧凝着虞曦，暗哑道：“你什么意思？”
“……”虞曦还愣了下，看着闻青城，笑，“没什么。就是，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闻青城冷声道。
虞曦抿唇，不懂他为何突然动了怒：“……闻总，您回答了我的问题，我说我知道了，就这么简单。”
“所以，你知道什么？”闻青城凌厉凝着她，音线沉然绷着。
“……”虞曦默了会儿，在椅背上微微坐直，暗自呼吸了口，嘴角勉力牵了牵，“闻总，您说您不知道是不是喜欢我，我回我知道了，意思是我知道您不知道是不是喜欢我……您，到底想我说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你笑什么？”闻青城周身的气压极低，让虞曦感到无限的压力。
虞曦脸颊轻抽了抽，实在忍不住，脸沉了下来，皱眉道：“我笑不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可能就是我想笑，就这样。”
“你分明就是在笑我连自己喜不喜欢一个人都不知道！”闻青城沉了嗓音。
“我没有这个意思。是您自己的心里作用。”
“我心里作用？”
“是，因为您自己觉得自己连喜不喜欢一个人都不知道很可笑！所以我一笑您就觉得我的笑另有意思！”
虞曦有些生气道。
早知道会这样没完没了，她就不问了！
闻青城盯着虞曦倔犟不满的脸，以及那双灵活眼眸里流露出的小女人的气恼和不快，喉咙顿了顿。
就默然坐在椅座里，无声无息的盯着虞曦。
虞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久到虞曦都不气了，身边还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虞曦真是被他弄得没脾气了，脸色软化，在心里轻叹一声，转头看着闻青城：“我真的不是在笑你。我说我知道了，也没有别的意思。”
虞曦停了停，脸上露出个无奈的笑：“……要不，我再发个誓？”
“不必了！”
闻青城哼道。
虞曦望着他别扭沉冷的俊脸，突然有些想笑。
真的，他闹脾气的样子跟希希太像了！
谁能想到，堂堂闻城集团的大总裁竟是这么个别别扭扭易怒的小孩子脾气！
虞曦心头发软，声音也低柔了：“闻总，我们已经上车很久了，可以开车了么？”
闻青城撇开头，在椅座上沉坐了片刻，声线低低沉沉的响起：“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你，但是我知道我不讨厌你，不讨厌跟你接触。相反的，你碰我我很喜欢，跟你接吻也喜欢，牵手喜欢，这样坐着喜欢，吵架……不喜欢！”
虞曦看着他，眸光紧缩后，便是沉沉静静的一片。
可是眼里的沉静是给别人看的，心里有多震动只有她自己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