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曦浑身一绷，背脊骨立马窜起一股寒意，瞳孔轻震，惶惶然的看着他。
闻青城停下车，一手从方向盘撤下，一手仍紧握着方向盘，凌厉的面庞说不上是越发阴翳，还是转为另一种深沉的压迫，眸光宛若覆着千斤的重要扫向虞曦。
在这样的目光下，虞曦整个人仿佛从成年一下被压到了幼儿，几乎在瞬间丧失自保力和抵抗的意识，唯有强烈的威压感无穷无尽的袭来。
虞曦只觉得沉重、窒息。
虞曦一直有一种感觉，闻青城身上，有一股极端的偏激。
这种极端和偏激，她曾在闻青城对唐南玥的处理方式上见识过。
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也觉得可怕和难以承受。
也许，她在面对他时，总是小心翼翼，绕着他的雷区走，将她性格里隐忍的东西发挥到极致，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地位和实力的悬殊，还有她从闻青城身上实质的感觉到的这种危险至极的极端。
她总感觉，假如自己真的踩到了他最不能容忍的禁区，他性格里的极端便会立刻爆发，她连与之顽抗的时间准备都不会有！
虞曦脑子越转，一颗心就跳得越快，简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既然说到这儿，那就一次性说个痛快，说个清楚！”
闻青城目光凌厉，沉声道。
虞曦捏紧的拳头里全是汗，后颈的寒毛亦处在炸开的状态。
听话，虞曦抿了抿微白的唇，没有立刻开口。
主要是，她不确定他让她说个痛快清楚的“主题”是什么。
“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些，除了我强迫你那次，我从未当真。”
闻青城盯紧虞曦，“但是你此刻跟我说的话，我每一个字都会当真。说吧，把你想说的，通通说出来。”
虞曦：“……”
他嘴上说让她尽管说，可他看着她的眼神更像“有胆你就说”的威胁……
不过从他严峻的神情看，又似乎是认真的。
虞曦揪着的心脏微微放松，只要他不是预备“动粗”，一切就好说。
在心里吐了两口气，虞曦掩垂了垂睫毛，缓慢开口道：“……我以前跟你说的那些，是……真的，只是被你当成了说说而已……”
闻青城听话，仿似微吸了口气，又仿佛没有：“所以，在你眼里，我性格孤僻，古怪，大男子主义，霸道，神经病，奇葩……做我的女朋友很倒霉，都是，真的？”
做他的女朋友很倒霉？
虞曦低掩的睫毛轻颤。
这话，是她醉酒的时候说的……
“你说解除合约，分手，也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没等虞曦回答，闻青城继续道。
虞曦：“……”
“真，假？”
闻青城声音倏然一凛。
“不是……”
“真还是假！？”
“……”虞曦提气，看着他，“不全是真！”
“哪部分是真，哪部分是假！”
闻青城嘴角勾了勾，那抹弧配上他寒气森森的黑眸，极为阴邪、瘆人。
虞曦觉得嗓子眼干得厉害，不自觉的咽动喉咙，却惊觉，自己的声带竟然在发颤。
暗自深吸口气，张唇，有些艰难的发声道：“我，我说你大男子主义，霸道，孤僻，难道不是事实吗？你，你有些行为本来就异于常人，偶尔是会给人，奇葩的感觉。这些，你自己难道……”没点数吗？
“没感觉吗？”虞曦皱了眉，“至于你说的，做你的女朋友倒霉……”
“这话是我杜撰的？”闻青城凉声道。
虞曦看他一眼，咬唇：“……我不是那个意思。那句话是我喝醉了说的，而且，也不是无缘无故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还不是……”
您老儿性格太“好”给逼的！
谁让她喝醉了，他还跟她较真，就那么不服输？
闻青城也想起了那晚虞曦突然说这话的场景，眉心拢了拢，道：“没了？”
虞曦默了秒，不答反问：“我说解除合约，分手，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闻青城黑眸一闪。
虞曦捕捉到，抿唇道：“在那种情况下，我提出解除合约、分手，有什么问题吗？”
虞曦微停，盯着他，“说起来，那件事我还没原谅你，就又出了你蓄意灌我酒……两件事加起来，我连个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吗？”
闻青城：“……”
面上阴厉沉绷的表情明显出现了破裂的痕迹。
虞曦也注意到他黑深的眼眸拂过的几丝心虚，眉毛抬动了一下，难得了，大佬还知道心虚！
虞曦在……在意的人面前，从来不是个得寸进尺，得理不饶人的性格。
但是此刻，她却没有适可而止，而是发挥了她“不依不饶”、“穷追猛打”的潜力，淡着声音道：“你是闻家的大少爷，手里握着闻城集团，身份尊贵，有权有势，习惯了呼风唤雨，人人顺从敬畏，你根本就不用去在意他人的感受。也许并非你所想，只是你的理念里，没有而已。”
“所以，哪怕你也觉得你做得不对，但潜意识里，你并不真正在乎。因为不管你是对是错，都从未被置喙过。你从来都是，站在中心的那个人！”
虞曦话到这儿，稍稍打住，看着闻青城的眼瞳涌上一丝凄凉，“其实，跟你在一起，还挺累的。”
闻青城瞳仁猛地一缩，连带着心脏也跟着一窒。
“……”虞曦假装没看到，继续道，“你没发现吗？很多时候我在你面前，都不得不小心，再小心，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惹你不高兴了。你脸色稍微一变，我就战战兢兢，坐立不安。”
“你跟我之间，有无法忽略的差距。俗气点，你站在金字塔顶端，而我，在不起眼的底部。如果不是希希，我们根本就不会有交集……”
“你忘了吗？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的碰面，在医院的电梯里，你看到我有多嫌恶吗？没有希希，即使我们在路上擦身而过，你也不会朝我多看一眼。”
“闻青城，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样？我一想这个，就觉得跟你在一起，特别不真实，特别……恐慌。”
“我是个很自信的人，可是跟你在一起，我变得极其不自信，变得不认可我自己了。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你怎么会想呢？这本来就是我的问题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