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的话让虞曦和郑星羽皆惊了一跳。
但同时两人都觉得闻青城不可能答应。
这里不是像明月阁御龙居那样高大上的地方，人来人往，嘈杂纷乱。
闻青城有洁癖，性格龟毛难搞，一定不会同意的，一定！
虞曦心里安慰着自己。
可下一秒心心的话便将她安慰自己的话打击了个粉碎。
“麻麻，这里叫什么？哥哥要过来。”
心心兴奋得小脸都在发光，糯软的小嗓带着让人不忍拒绝的雀跃。
虞曦看着心心，心情复杂中又有那么些“心如死灰”的感觉。
……
最终，虞曦到底没狠下心让心心失望，让郑星羽告诉了心心这里的地址。
心心结束通话后的半小时，虞曦这一小小的四人餐桌氛围便呈现两极分化的状态。
心心处在亢奋的巅峰一直没下来，虞曦和郑星羽就不用说了。
郑星羽跟虞曦解释完闻青城为什么会有她的电话，并且还亲自打了电话过来的始末后，便不知道该说什么，讪然和同情的默默看着虞曦。
虞曦眉头微皱，面上情绪纷乱，行动上却也一丝不苟仔细的照顾心心。
时间差不多了。
再不撤就该碰上了。
到那时便真是什么都不用说了。
虞曦停了手，拿起手边的湿纸巾擦手。
郑星羽见此，心下了然，看向兀自高兴都没怎么说话的小丫头，张口正要替虞曦的离开铺垫，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手机一响，三双眼睛齐齐盯向了手机。
郑星羽看到屏幕上闪烁的电话号码，有些……眼熟。
郑星羽抽动嘴角，看虞曦：“应该是那个谁。”
虞曦提气：“宝贝儿，妈妈去个洗手间。”
虞曦以为闻青城到了。
心心不疑有他，点点小脑袋。
虞曦拿起包，低头用力亲了亲她的小脸，起身朝餐厅门口快走了去。
虞曦走出餐厅，郑星羽方才将手机接听。
……
洗手间。
虞曦坐在隔间的马桶盖上，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比确认闻青城答应心心的邀请时还要快上几分。
且到现在虞曦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可是闻青城！
没有大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严重洁癖，严重厌恶人群的闻青城！！
他竟然答应心心到人流如此密集且均价在一百以内的自助餐厅用餐？
见鬼！
虞曦闭眼，许是心跳过快，以致她的脸比她原本的肤色白了两个色。
手机在包里震动。
虞曦呆坐了片刻，睁开眼，打开包拿出手机。
视线扫过屏幕，虞曦定了定神，忙接听：“星羽……”
“……心心跟闻青城走了。”
“……”
……
商场大门口。
虞曦从大门口出来，一眼看到不远处独自一人站着的郑星羽，呼吸轻沉，步伐缓了分，走到她面前。
“我想过阻止。”郑星羽歉声说，“但看到心心期待的样子，实在不忍心。”
“……我明白。”
在餐厅时，她忍住没有从心心手里夺过手机挂断，不也是不忍心看到心心失望。
虞曦抬手握了握郑星羽的胳膊，勉力扯动嘴角，“闻青城答应过来吃饭我就觉得难以置信，现在这个结果就容易理解得多了。”
她就说闻青城怎么可能突然转性，打算在这里体会一把深入人民群众的感觉。
敢情人压根没这打算。
果然是不能以寻常的思维揣度之。
“到这个时候你还安慰我?”
郑星羽看了眼虞曦放在她胳膊上的手，叹息，“自己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就别想着让别人好过了。”
虞曦也没反驳，只说：“你不是别人。”
郑星羽不是别人，是虞曦最亲密的人，是她仅有的两个最信赖的人之一。
别人好过与否，虞曦管不了，也不在乎。
但她不希望郑星羽因为她而难过，不好受。
说到底。
这件事郑星羽也为难。
闻青城不是陌生人，是心心的亲生父亲。
心心对闻青城的那份喜欢超乎寻常，旁人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她们知道。
所以，郑星羽要怎么坚决的阻止他们相处、见面？
郑星羽心头波动，掩下眼皮，过了会儿，她伸手放在虞曦在她胳膊的手背上：“你不要太焦心，也不要……难过、自责。换作是我，我也不敢豁出去。心心不是身外之物，是你的心头肉，你赌不起。”
虞曦微压着眉，眼角泛起温涩，看郑星羽：“早知道他接心心去别的地方吃，我们就不该这么早出来，我都没怎么吃，浪费。”
郑星羽盯着虞曦，两秒后，认真说：“我没结账。”
“那太好了，我们回去接着吃！”虞曦一脸认真。
郑星羽瞧着虞曦是真信了，嘴角抽动了下：“……自助餐厅一般是先买单。”
“是啊，我买的单。”
虞曦笑。
郑星羽突然觉得有点冷。
……
明月阁，闻青城等人常年预留的包房。
“想吃什么都可以。”
闻青城让一旁的服务员将menu拿给心心看。
服务员配合心心，半蹲在心心的椅侧，将menu伸到她面前。
心心好奇的看看服务员，又看看menu，仿佛有些小不好意思，小脸微微泛红，抿着小嘴巴，偏过脑袋去瞧闻青城。
“怎么了？”
闻青城面上表情不甚明朗，唇角却印着点弧度，轻声问。
“哥哥，你帮我点。”心心说。
闻青城愣了下，颔首：“好。”
服务员便起身，走到闻青城身侧。
“喜欢吃什么？”闻青城问，语调不像是在跟一个孩子说话，更像是朋友。
只是这个朋友年纪有点小。
“有土豆泥吗？”
心心想了想，问。
闻青城斜了眼服务员。
服务员忙道：“可以做。”
意思是餐单上没有，但厨师可以做。
“有。”闻青城低声对心心重复一遍。
“我要吃土豆泥。”
“好。还有呢？”闻青城看着她，黑眸耐心。
心心眼珠子转了转。
她刚在自助餐厅吃了很多，现在肚子饱饱的。
麻麻说过不能浪费食物。
“不要了，哥哥。”
心心甜甜的说。
“吃得饱吗？”闻青城蹙眉，“蛋糕和水果怎么样？”
心心摇摇脑袋。
闻青城顿了顿，没再问心心，点了三菜一汤一份水果一杯果汁。
点菜结束，服务员退出包房。
包房里就剩闻青城和心心。
闻青城抿着薄唇，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让他突然有些……语塞。
往常他在外用餐，多数是与战廷深等人一道，自然不会不自在。
出席必要的应酬，目的明确是商业性质，除了不喜，也不会不知如何自处，该不知如何自处的，通常都是旁的人。
像这一刻，忽然的尴尬局促，从来没有过。
偏偏对方还是个三四岁的小丫头。
想想，有些可笑。
心心却完全没有闻青城的感觉，服务员一走，她一下从小拘谨的状态中解放出来，开心的从椅子上蹦跳下来，趴到闻青城的大腿上，仰着小脑袋冲闻青城甜丝丝的笑。
闻青城大腿在心心趴上来的一刻绷了绷，黑瞳掠过讶异，看着心心。
目光触及到她天真烂漫的小脸，闻青城心头一松，绷着的大腿亦缓缓放松，让小丫头靠得舒服些。
“开心？”
闻青城勾勾唇角。
心心狠狠点动脑袋，大眼亮得像放了两颗夜明珠：“我今天好开心。我想把今天当作节日，以后每年都过的节日，就像儿童节。”
“你会把你每个开心的日子都记下来当作节日过？”
闻青城显然不擅长这样的对话，顺着心心的话茬，几分僵硬的说。
“不会呀。就今天。”
心心趴在闻青城腿上不够，说着，一条腿翻到闻青城的腿上，想跨上去。
闻青城看着，僵了僵，才出手搭了把手，握着心心软软肉肉的胳膊把她拉到了他的腿上。
心心如愿坐到了闻青城的大腿上，两只大眼弯沉了深深的月牙，上身突地往前一倒。
闻青城皱眉，忙握住她的肩头，防止她继续往下倒。
心心却咬着手指，咯咯的笑了起来。
闻青城：“……”
心心笑够了，含含糊糊的说：“我麻麻每次都会被我吓到。”
“危险。”
闻青城扶正她。
“我只是想靠在麻麻身上，麻麻知道，但麻麻还是怕我摔倒，她来不及扶我。”
心心软塌塌的，一点力也不肯使，眯着眼睛笑得像只小狐狸看着闻青城。
闻青城便也不敢撒手，只得一直扶着她的肩，暗咬牙，无奈的跟心心对视。
心心又笑，特开心。
笑声像清脆的风铃，飘进闻青城的耳畔。
闻青城望着心心笑得粉扑扑的小脸蛋，长长的睫毛搭在下眼睑，似两把扇子。
她坐在他腿上，倒是有些些沉，不过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便能负担的，只是感概小丫头身体长得好，瞧着软乎乎的，实则实实的。
看着小计谋得逞，笑得停不下来的小丫头片子，闻青城黑眸快速一闪，松手。
心心迅速朝他胸口栽了去，小脸表情陡变，张着小嘴惊得都忘了叫。
在她小脑袋瓜撞到闻青城结实的胸口前一秒，闻青城及时抓住她两只胳膊，并迅速将小丫头掰坐回了原处。
闻青城薄唇几不可见的抿出一点弧，黑眸静静的看着心心呆呆的小脸，等着她回神。
也没让闻青城等太久，心心缓过了神，眨了眨根根分明的睫毛，盯着闻青城看了一两秒。
然后，闻青城看到她先是慢慢的拧了眉头，跟着，小嘴一点一点的瘪了起来。
闻青城唇边的弧猛地一凝固……
心里有个不妙的声音在告诉他……他玩笑，开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