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仰头喝了一口酒,漆黑的眼睛掠过痛意,小巧的脸颊上也落着伤感,没一会她却莞尔一笑,问那个醉的不省人事的女人,“你不是想知道我冷血的理由么?”
包间里除了音响里的伴奏再无其他的声音,慕浅喝着酒,手肘撑在桌面上,温凉的掌心支着她的下巴,覆盖着她的脸颊,女人缓缓的出声:“我怕我会心软啊宋舒,万一心软了……”
那就真的一辈子都要活在愧疚和懦弱当中了。
……
慕浅打了个电话给谢晨,后者很快赶到,把她们两个都送回家之后才离开。
临走前,慕浅突然叫住了他,谢晨回眸望去,疑惑的反问:“慕小姐?”
“宋舒后天下午的飞机,到时候,你来接她去机场吧。”
谢晨皱起了眉,“宋小姐要去哪里么?”
宋舒是慕浅的经纪人,慕浅都在T市,她需要去哪?
慕浅没正面回应他,只是道:“到时候什么话都不要说不要问,你只负责点头跟摇头,以及,听她说话就行了。”
谢晨还想问些什么,但见慕浅满脸倦容,他还是没多说什么,朝慕浅微微颔首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宋舒醒过来,头痛欲裂的感觉自己快要炸掉了,她揉着太阳穴打开自己的房门,就见慕浅拉着个行李箱走到门口,宋舒一惊,“你要去哪?”
慕浅松开拉手杆,随意拍了两下,“没有,我就是收拾行李而已。”
她望向宋舒,声音尽量拔高一些,“脑袋疼啊?”
宋舒勉强听得见,垂头丧气的按着脑袋,“每次喝酒都这样,早知道就不喝了。”
她又不服气的凝向慕浅,觉得她也喝了酒却跟没事人一样,特别特别的不平衡,“都怪你,非拉着我去喝酒,害得我现在头痛的要死。”
慕浅牵唇笑开,她提出来去喝酒,宋舒分明是自己积极响应号召的,中间可不掺杂一点强迫和不愿。
“今天打算去哪走走,我陪你吧?”
宋舒哦了一声,恢复了正色,“我今天见见沈言就好了,昨天已经跟他约好在楼下的咖啡厅见面,你不用陪着我。”
“你……自己一个人可以?”
“失去听力这种事情,也不是想瞒就能瞒得住的。”宋舒耸耸肩,无所谓的笑了下,“迟早都要面对的,择日不如撞日,不是么?”
慕浅点点头,“好罢,祝你们聊的开心。”
她今天还有事要做,需要去医院换一次纱布,顺便带够充足的药。
明天不仅宋舒要走,她其实也准备要走了。
只不过宋舒去的是国外,而她去的,依旧是内地的城市。
简单的吃了个午餐,下午两人兵分两路,慕浅去了趟医院,之后去了趟律师所,咨询离婚事宜。
宋舒提前到了咖啡厅,反正她也做不了什么,索性就在那边看看书。
耳朵听不见之后,心似乎就静了些。
平时不喜欢看书的,现在却突然发现书竟然是个好东西。
文字似乎有治愈的力量,每一个字眼每一句台词,都充满了美好和曼妙。
沈言身为大明星,出门在外都需要好好装扮一下,宋舒怕引起路人注意,直接订了个包间,也免于别人打扰他们说话。
等他到咖啡厅的时候,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他坐在宋舒的对面,把帽子摘下,气息略显不稳,“抱歉,我来晚了。”
宋舒把之前点好的气泡水推到他的面前,虽然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但见他神色不虞,大概能猜到一点,“碰见熟人了,还是碰见狗仔了?”
沈言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眸光望向她,解渴过后他扯了扯衣领,“自然是那些八卦记者,真是甩都甩不掉。”
“不过,”他的唇角勾起抹坏坏的笑,身子向前倾,直勾勾的看着她,“好歹也是巨星,甩开他们的实力还是不可小觑的。”
语气颇为自得,若以往宋舒听见,总会无情的嘲笑他几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以提醒他不能太过骄傲。
不过这一次宋舒没有嘲笑他,只是浅浅的弯了下唇角,把搁在腿上的书收起来,然后把桌面上的菜单递给他,“想吃什么,就自己打勾吧。”
沈言没兴趣,他不挑食,直接把菜单又递还给了宋舒,“你自己挑吧,我什么都可以。”
“哦。”
宋舒在菜单上点了两杯咖啡,一份摩卡,一份美式咖啡。
把服务员带过来点了单之后,她再拿起桌面上的果汁,小小的喝了一口。
沈言缓过来,仔细的看她,跟之前和宋舒的相处模式一样,一言不合就开怼:“怎么感觉你瘦了,你不是易胖体质么?”
宋舒的唇上也勾着深深的浅笑,听不见也能够感受到男人的打趣,“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今天是我的主场。”
她把手里的果汁放下,静静的凝视着他,“接下来只能是我说话,你听着。如果中途你想打断我的话或者想说什么,我都会选择无视掉。”
沈言闻言挑高了眉头,唇角噙着笑想看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做了一个手势,“你说。”
“我们认识也很多年了,从你保护浅浅受伤开始,我就对你另眼相看,觉得自己偶像好善良,自己没有粉错人,有一种引以为傲的自豪感。”宋舒的手随意的搭在了腿上,她笑着,回忆过去的时候心情愉悦,“慢慢的接触你之后,我就更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待人待物都是宽己及人,偶尔嘴贱起来的时候虽然能气死人,但莫名的感觉你很接地气,才渐渐的有了真实感。”
她看着他笑了又笑,沈言双手交叉着置在桌面上,听她不疾不徐的说着。
“跟浅浅进娱乐圈一起打拼的时候,你因为跟浅浅关系好,护着她的同时也护着了我,对此我真的很感谢,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欠你一句谢谢。”她的手指点了点沈言面前的气泡水,眉眼弯弯,“这就当作是报答了,希望沈大神笑纳。”
沈言低头看了眼气泡水,语气颇为嫌弃,“你就用这个打发我?”
宋舒基本上能想象得出来他的反应是什么,脸上的笑容更甚,“你别打岔,听我把话说完。”
话落,服务员就把之前她点的咖啡送上来了,等他们退出去,宋舒才把咖啡推到他的面前,双手继续搭在腿上。
沈言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很高兴,可以跟浅浅一起回国,也还能做她的经纪人,在国外的时候,我们都是亚洲面孔,受了不少欺负,明明是我大浅浅一些,到头来还得她来护着我,能够她做朋友,是我此生的福气。”她轻轻的笑了下,“不过我这次约你出来,不是来说自己心声的,我想告诉你,关于跟你成为男女朋友的关系,以此来保护浅浅这件事,我做不到了。”
沈言唇角上的笑意未变,“没关系啊,她现在也不用再参加综艺,不需要我的保护了。”
“我很快要出国了,就明天下午的飞机,去了国外大概就是继续深造,这辈子应该不会再回国。”宋舒的笑意深深,也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作为朋友你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你打碎了我的千纸鹤瓶,我会那么生气么,想不想知道原因?”
“出国么?”沈言唇角的笑敛下,“怎么这么突然?”
听她说完那句话,他又不由的看向她。
确实,宋舒因为那个他不小心打碎的瓶子,跟他吵过一架,还是单方面的冷他,可她就是不说是什么原因,弄得他头疼的不行。
“那里有九千九百九十六只纸鹤,都是我亲手折的,听说折满一万个个,往里面许愿就能实现愿望,我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许愿了,当然得生你气。”宋舒说着自己都笑了,嘲笑的意味颇重,“不过就算没打破瓶子,我的愿望也是圆不了的,所以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她的手指攥紧了会,又微微松开。
沈言的眉头慢慢的皱起,女人的脸上依旧染着笑,“作为老朋友我得劝你一句,喜欢一个人呢,就勇敢去追,不要羞于面子不敢直说,会失去的。”
沈言盯着她看,俊脸面色不虞。
宋舒低头喝了口果汁,故作轻松的笑了下,“我知道你喜欢浅浅,很早之前就喜欢了对不对,我们住在一块那么久,谁心里有点事还看不出来呢。”她的手摩挲了下,又喝了一口果汁,“她现在很快就要离婚了,估计是真的想要和顾莫白分开,她这一生经历的坎坷挫折比我多了不止十倍,你要真喜欢她,就出手吧,别再等下去了。”
沈言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你真的想我追求她?”
“浅浅很不容易,如果你得了美人心,记得给我发请柬,我一定参加你们的婚礼。”
“宋舒——”男人的嗓音低哑,略带了点戾气,对面的女人掀起眼皮来看他,无辜的眨着眼睛像是最可怜兮兮的人,他心底的怒意有些抑制不住的涨高,“我想跟你说些话。”
宋舒听不见。
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见,是真的听不见,不是故意无视的,但此刻她感谢她失去了听力,有些害怕沈言会说好,等我跟慕浅结婚,一定把请柬发给你。
手指紧握成拳,她微呼了口气,冲他又笑了下,“我要走了,等会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说完她就拎起自己的包包,凝视着他的眸,“还想说一句——”女人的笑容宛若风中最美的蒲公英,飘渺的抓都抓不住,“沈言,你永永远远,是我心中的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