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诚早已步入中年,但常年锻炼的身体显得很强壮,他丢下鱼竿,嘭的一声入耳,吓得慕浅脸上毫无血色。
顾夫人诧异的往回看,并没有看见什么,而此刻坐在身边的男人拿起一旁没有装备好的鱼竿,把长线一下一下的绕在鱼竿上,就这么拿着慢慢的站了起来,眼神往前方唯一可以藏人的草丛上扫来扫去,戒备十足,“我看到你了,别躲了,出来吧。”
慕浅的额头上沁出了冷汗,掌心里也全是汗,她不敢动,却伴随着男人愈发清晰的脚步声而忍不住的颤抖了手指。
一步,两步,在这么静谧的环境里被无限次的放大,唇色发白的女人望着前方摇着尾巴的花猫,手指攥得发白,恍然间想起了那一次电梯里被人掐住脖子,无法呼吸的感觉——
那是,濒临死亡的感觉。
孙诚手持鱼竿步步小心的往前走,顾夫人小声的嘀咕了句,“有什么东西么?”
她看着孙诚一直往前走去,前方茂密的草丛却突然窜出一只花猫来,喵了一声倒把孙诚惊得连退了两步。
顾夫人没忍住的勾了下唇,偷笑了会,然后朝他道:“这边的环境好,附近的人养宠物的多,上一次来路上不也见过几只猫么,瞧比你吓得。”
孙诚望着那只猫轻轻地呼了口气。
他转过身来看顾夫人,一缕轻笑掠过唇畔,“是我太过谨慎小心,让你笑话了。”
说着便提着鱼竿往回走,稳稳地坐在了椅子上,他拿起之前钓鱼的鱼竿,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顾夫人努力回想着,“好像说到什么离间他们之类的……反正我只记得是慕浅要怀上小沈的孩子,让莫白对她失望。”
孙诚嗯了一声,“那你觉得我说的这个计划,可行么?”
耳边飘荡着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慕浅攥着手机捂上了心口。
她紧紧的闭了闭眼,深深的呼了口起,等平缓过心情,便睁开了眼睛。
她再打开手机,停止了录音,把录音的内容存到了私人邮箱里。
再小心翼翼的往之前的路线返回。
无比庆幸的一点就是这里草丛多,错落有致,她原路返回也不会太难。
难就难在她蹲在地板上的时间过长,双脚发麻很难正常走回去。
慕浅废了好大的劲,极力忍受着腿上带来的不适感,蹒跚前行。
经历了花猫这个变故,而且事情谈的也差不多了,孙诚便没有再钓鱼的心思,跟顾夫人说了句准备去附近的草地走走,转头就看见不远处一个戴着帽子穿着裙子的女人从草地上站起来,步履匆匆的往前。
他瞳孔一缩,“那个女人,是不是慕浅?”
“什么?”顾夫人眼眸一震,顺着男人望过去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紧攥着手机渐行渐远,等走到拐角处时却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他们,似乎是要确认什么,等看见他们之后的反应近乎是落荒而逃。
顾夫人的喉间宛若哽了一根刺,她对上孙诚看过来的眼睛,保养得当的脸慢慢的的冷了下来,“是她。”
孙诚已经掏出了手机,点开了通讯录拨了电话出去,面色铁青,“有没有看见一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女人出去,看见就给我扣下来,如果让她跑了的话,你就给我滚蛋——”
慕浅一路狂跑,却见原本说好等她的那辆出租车不见了,她的蓦然间血色全无,攥紧了手想要强自镇定下来。
身后忽然有人大叫一声,“在那里,那个女人在那里。”
慕浅回头看,见下坡路的那个地方有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往她这边跑来,面色狠戾,她咬了咬唇反应了一秒左右才扭头往前跑。
这里是郊外,郊外打车很难,但经过的私家车很多。
湖边跑出去就是大路,慕浅跑得匆忙而慌乱,路边停的车多,她根本没时间去注意大路上有没有车经过,跌跌撞撞的就这么冲向了公路。
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响起,随之坠落的是女人娇小的身体和手机。
车上坐着的两个人懵了懵,反应过后连忙解开了安全带,各自打开车门下车。
追慕浅过来的两个保镖也赶到了现场,那个戴着帽子的女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血流不止,明显陷入了昏迷。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见肇事者已经打了电话处理这件事情,其中一个保镖给孙诚打了电话请示下一步。
后者精锐的眼眸掀了掀,尚未说话唇角已经先行扬起,他看了看顾夫人,然后才宽了心的问:“还活着么?”
“不清楚,血流了一地,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而且很多人都停了车,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们不太好靠前。”
“嗯,”男人微微沉吟,“那就回来吧,当作只是路过的。”
“是。”
……
徐昊一个上午都在MR婚纱店,店长抱着歉意跟他解释了一番之后,他点了点头,等回公司的说话才跟顾莫白汇报情况。
“MR店长说上一次慕浅试过婚纱之后,他们就已经调查过了,但店里报上去的尺码是正确的,可过后再拿着婚纱量了一遍,三围明显就对不上,跟总部那边核对了消息之后才发现,是总部那边把慕浅和另一位订制婚纱的人弄混了,是在第一次召回婚纱重新修改的时候弄混的,对我们表示歉意。”
顾莫白闭着眼听电话,“让店长跟夫人解释清楚,解释不清楚的话,那也没必要继续在T市经营下去了。”
连顾客的需求都没弄清楚的婚纱店,再经营下去有意思么?
徐昊应了好,顾莫白便把手机收了起来,可没过一会又有电话进来。
他重新掏出手机,也没睁眼看是谁打来的电话,反正都不可能是慕浅,熟练的滑下按键,男人静静的等着对方出声,通话不过两秒他倏地睁开了眼睛,紧绷起了神经,“哪家医院?”
慕浅出事的地点在郊区,派出的救护车自然也是离郊区最近的。
等顾莫白赶到医院的时候,慕浅还在手术中。
宋舒捂着脸坐在手术室外,顾莫白面色难看,他先看了眼还亮着灯的手术室,而后转头睇向宋舒,“她什么情况?”
宋舒抬起头仰起脸,眼圈红红的明显哭过,“我不知道,我也才刚赶过来没多久……”
只不过她的家离郊外近一点,她一点也不清楚状况。
医院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吓得半死,肇事人说他无法帮忙签字,在慕浅的手机他们都打不开屏幕,好在有人认出慕浅是明星,他们动了人脉才找到她的电话。
慕浅没有所谓的亲属,经纪人在某种情况下应该也可以代替签字,就只能找宋舒了。
宋舒连衣服都没换整个人憔悴的很,都来不及让谢晨送她去医院,直接打了车过来。
慢慢的恢复冷静之后她才给沈言和顾莫白打了电话。
但沈言今天跑去了F市,一时半会怕是赶不回来了。
阮欢那边她没有电话,所以没有联系。
肇事人有两个,一个去警局录口供,一个替慕浅办了入院手续。
他们倒是比宋舒冷静的多,毕竟是局外人,而且人确实是自己撞的,不管对与错,到底是把人撞进了手术台上,该负责的,还是要负责的。
把资料交给宋舒后,他这才发现靠在墙边等待慕浅出来的还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的双手落在了裤袋里始终没拿出来,掀起眼皮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幽深的眸黑沉沉的,看不清情绪。
肇事人微怔,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启唇询问,“顾莫白……学长?”
三天后。
慕浅的脑袋上缠了一圈纱布,手背上也打着针水,在无数次提出要出去走走的意见,然后被反驳回来的之后,彻底安分了下来。
宋舒道:“你才做完手术多少天,医生说你要多休息,脑袋才不会有问题。”
注视着女人阴沉沉的脸蛋,慕浅竟无语凝噎。
她缓了缓,“我这颗脑袋医生今天不是说没问题么,智商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好不好?”
“那也不能,你流了那么多血,胳膊上现在还缠着绷带呢,你怎么能下床?”
慕浅挺想翻个白眼,只是胳膊伤着了又不是腿有问题,她为什么不能下床走走?
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因为脖子上打着镇痛棒,没有宋舒的帮忙她搞不定这玩意。
女人的唇角扯出一抹微笑,跟宋舒道:“那我不是在床上躺了三天了嘛,真的快死人了,再不出去走走,我感觉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宋舒打开保温盒,把里边的汤倒在碗里,背对着慕浅语气极为严肃,“我说不行就不行。”
慕浅撇撇嘴,没再说话。
宋舒把病床摇起来,等慕浅说停之后她才低着眸,走到病床前,拿起那碗汤一勺一勺的喂着慕浅,“阮欢说下午会来看你。”
“让她不用过来了,我也没出什么大事,不用天天过来。”
“哦。”
慕浅侧眸看着宋舒的脸,眉头微微蹙起,“你这是怎么了,这两天感觉有点奇怪啊?”
对她都是爱答不理的,没事就知道和她拌嘴吵架。
也不知道让一让病人。
宋舒喂了她一勺汤,“没事,你想多了。”
慕浅微微挑着眉,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估计还想伸手撑撑下巴,“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吧,藏在心里你不难受么?”
宋舒可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直爽女人,这会阴阳怪气的,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果真,等慕浅问出这句话来之后,她立马就顿住了动作,掀眸盯着她看,“你不信我,对不对?”
慕浅的左手伤的重些,有镇痛棒吊着,她的左手丝毫感觉不到疼意,右手打着点滴也没有多少感觉。
她疑惑的反问:“怎么这么想?”
“我问你为什么出现在郊外你不回答我,问你怎么会突然冲出马路你不回答我,问你为什么要在清醒的那一刻要顾渣男滚你也不回答我,问你在沈言拼死拼活赶过来看你的时候,你为什么选择了避而不见你还是不回答我。”
宋舒捏紧了瓷碗的边缘,一字一句,清晰的出声,“你从来没想过作为你的朋友你的经纪人,究竟会不会担心你,想为你分忧解劳你却选择了漠视我,慕浅,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