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陵钰算着时间出现在了朝阳殿,看见夏子欺坐在庭院里。
走上前:“喂,说实话,你真的喜欢秦珏么?我可是听说,你一路上一滴眼泪都没有流,笑的跟朵花儿一样。以你的本事,怎么那么轻易就把人给让出去……”
赵陵钰的声音停下,他已经走到了夏子欺的身前。那个女子,眼里的泪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地上,隐没在喜服中,没有一丝声音发出,没有丝毫表情,没有丝毫情绪,只云淡风轻。他恍惚记得,在赵国的时候,母后也这样的哭过,第二天,他就见到了母后的尸体。
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就那么扔下了他一个人。
现如今,他竟然又见到了这种哭泣。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恐慌。
赵陵钰:“你,没事吧。”
夏子欺嘴角牵起,声音清冷:“你赢了。”
赵陵钰别开眼:“丑死了。”
夏子欺嘴角上扬的幅度变大:“你可是第一个说我丑的人。从小到大,就没有人说过我丑。”
夏子欺的声音很冷静,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水光潋滟,不时滚下几缕泪珠。
“你,就那么喜欢秦珏?”喜欢到,不能嫁给他,便如此伤心。
“明辉公主入殓的消息,按理来算,五天前就应该传过来了。你说,是谁瞒住了这个消息,让它今天才被爆出来,公子钰的手段,墨舞领教了。”
“你早就知道了。”赵陵钰肯定了自己的问话。
“对啊,你觉得我像是不小心弄丢公主金印的人么。”
“你……”算计好的。早就很奇怪,为什么现场会留下公主金印,偏偏国书什么的都不见了,现在看来,真像是故意的。
“我知道,楚国会帮我办丧礼。知道你不会让我嫁给秦珏。知道你想打我一个措手不及。我通通都知道,但是我没有阻止,你知道,为什么么?”
“……为什么。”赵陵钰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我被刺杀,不是没有求过援。但是,不仅秦国没有来人来救我,楚国同样没有。楚国,我的母国,不希望我活着。”夏子欺眼中出现深沉的怒火,抬手捂住自己的双眼,语气嘲讽,“楚国不想承认我这个公主,我干脆就把公主金印还给他们,从此以后,互不亏欠。只是,不知道,我的棺椁,价值几何。”
“你如果想的话,是可以赢的。”既然知道那么多,既然那么喜欢秦珏,为什么,不努力一把。
“……其实,说出来有点傻,我跟自己也打了一个赌,赌,他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楚国公主,又或者是,那把弓弩?边境的大军?不过,好像输了,输得,还真难看。”说到这里,夏子欺嘴角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凄惨。“本想赌一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没想到,是自不量力。”
“你……”
放下捂住自己的眼睛的手,抬头。
嗯,哭的好累。
可以停了。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赖账的。呐,你要的东西。”
详细精确的图纸,被毫不在意的递过来。赵陵钰敢肯定,这是真的,并且,足够惊艳天下。但此刻,他却突然兴致缺缺。
“从今天起,它属于你了。你我赌约,到此结束。必要的时候,我会帮你。”
赵陵钰突然伸手,神情和夏子欺要谢礼的时候如出一辙:“给个信物吧!”
“喂,我可是很守信用的!要什么信物。”
“我可不管。反正你就得给我。”
“好吧,呐。”夏子欺实在是懒得争论,在身上找了半天,找出了一支短箭。
赵陵钰看着夏子欺的手,目瞪口呆。
“你,你就给我这个?”这分明就是先前她用来射人的箭,他那还放着三支呢。她要谢礼他给了他的玉佩,现在他要个信物,他就给自己一支破箭?将来有人冒充都分不出来好嘛。
“不要还我。”
给就不错了好嘛。
“好吧好吧。”
赵陵钰一把揣到怀里。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洋洋洒洒,很快就落了一地,压在枝头,落在房檐,一时间,院子里静默无言,两人相互对视。树上梅花,漫天飞雪,尘世喧嚣,此处静好,两身红衣,各自倾城。
赵陵钰伸出手,难得没有了嬉笑的神色:“下雪了。”
夏子欺也伸出手,看着雪花在手中融化:“又下雪了。”
此后,成墨舞,无家无国。
“所以,都下雪了。你还不走吗?”
赵陵钰脚下差点儿一滑,这么美的场景,你这么煞风景合适么,姑娘。
“你就这么赶我走啊。”
夏子欺往手里哈了一口气,缩了缩自己的身子,没错啊,所以你怎么还不走。
“你说的也对。但是你日后打算如何?若是你愿意的话……”
“我不愿意。”
“……”我可以送你出咸阳。
“……”她可没有认一个主子的想法。况且,情况远没有那么糟糕,不是么?
一切,都在预计之中。
“你若是需要帮忙,随时来找我。”他选在今天,才放任消息的传播,何尝不是因为,想趁她心灰意冷之时,伸出援助之手,将她收归麾下。
不过,这个女子,冷静的可怕。
他的算盘,看来打不响了。
还是回去吧。
“等等!”夏子欺叫住他,赵陵钰回头,那女子如此问,“赵陵钰,除了回赵国,你还有别的愿望么?”
赵陵钰笑:“比如说?”
“没什么。”看着赵陵钰的笑容,夏子欺垂眸浅笑,自顾自回了房间。
赵陵钰摇了摇头,身影消失。
晚间,夏子欺已经换上了一身云纹金边白衣,内敛尊华,与先前那一身张扬的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这张灯结彩的宫中倒算是独一份儿了。
秦王陛下驾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绝美的女子坐在廊上,旁边摆着一壶热茶,一身白衣,拿着东西写写画画的样子。
“你这是在诅咒太子么。”威严而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
夏子欺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