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弋微微蹙眉，刘菻儿却道：“信我吗？”
婧弋却摇了摇头，苦笑道：“谈不上，但我还不想死。”
刘菻儿却是抱歉道：“抱歉，该是我连累的你。”
婧弋见不得这翻摸样，道：“我本也是连累旁人的命，谈不上连不连累，你不是说有生路吗？是这里吗？”
刘菻儿点头。“我们没有退路，留下也只有死，而这下面是一处深潭，若跳下去，应该会有活路。”
“你对此处地形到还熟悉，好，那便赌上一赌。”
刘菻儿未说话，抱着怀中的孩子，道：“世儿，怕不怕？”
那孩子到也懂事，摇了摇头，道：“世儿不怕。”
“母亲不会让你有意外的。”说完便抱紧了孩子，看着婧弋，道：“我先跳吧！”
婧弋看着眼前的女子，说实话，之前到觉得她挺柔弱的，不过眼下看来却有几分不一样，或许是被逼到绝路，都会有潜在的本能而已。
“好、”婧弋点头。
那女子抱着孩子，往悬崖之下瞧了瞧，而后深吸了一口气，纵身跃下。
婧弋亦未多停留，直接跳了下去。
如那女子所言，此处当真是一处深潭。
湖水冰凉，婧弋挣扎着游上了岸边，却见那女子亦带着孩子游了过来，虽是夏日，可这孩子身子本就不好，不过片刻间便浑身颤抖。
而刘菻儿亦只是将她抱的更紧了些而已。
婧弋未说话，只是去寻了一些柴火过来，火光明晃，婧弋往火堆中扔了一根柴火，道：“他身子现在很弱，不能受凉，让他靠近火堆。”
“有劳。”刘菻儿亦未拒绝，扶着孩子靠的更近了些。
刘菻儿声音柔雅，婧弋瞧着她，即便是眼下的处境，即便衣物湿透，可她举手投足间，却是高贵优雅，而这些，仿佛是她与生俱来的。
“多谢姑娘。”刘菻儿看着婧弋，亦道。
婧弋道：“你之前可是叫的我先生。”
刘菻儿闻言，却也浅笑道：“你之前着的男装，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于礼我都该换你一身先生，而现在是……”
刘菻儿说着，视线亦落在婧弋身上，婧弋微楞，颔首间亦明白她是何意，自己刚刚从水中出来，衣物湿透全部贴在身上，女子身形还是有些不同的。
婧弋到也未多言，直道：“那些人为什么要对你出手？”
刚刚的摸样，那些人的目的明显是他。
刘菻儿微楞，抬眸间眸中却闪过一抹淡淡的哀伤，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婧弋见此，亦是苦笑，自己当真是问了一个傻问题，身在宫中，若有人要杀你，又何需要原因。
她也不多言，举步走到那孩子面前，抬手切过他的脉，神色复杂了几分，道：“他身子现在很弱，要马上动手。”
刘菻儿微楞，看着自家孩子，久久亦才道：“好。”
好在这孩子很是听话，隐忍之力似乎也比之前好了许多，估计也怕让刘菻儿担心。
婧弋施完针没多久，那孩子便也睡下了，刘菻儿抬手扶过石世额前的碎发，道：“听永曾说，你是晋人。”
婧弋捡着柴火的手微顿，心口一阵拉扯，有些疼。
他曾极力保护着自己的身份，可对这个女子似乎没有隐瞒之事。
“嗯。”简单的一个嗯字，婧弋将柴火扔进火中，心中说不出的复杂。
而刘菻儿亦是一愣，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抱歉，永曾并非故意……”
“你不必解释什么。”婧弋打断她的话，抬眸看着眼前的人，道：“我本也是晋人，用不着隐瞒什么，无碍。”
刘菻儿眸色澄明如水，淡淡看着身前之人，道：“我看的出永曾待你不同……”
这样的话婧弋听过许多，可现在却觉有几分嘲讽，她道：“我与他之间不过是交易罢了，他曾救过我的命，我也曾答应他救一人，而这人，便是这个孩子，此事一了，我自会离开，我与他之间也不会再有交集。”
刘菻儿神色上也有几分意外，道：“是因为世儿？”
婧弋随手拿过一根木棍，撇着火堆中明黄的炭火，故作云淡风轻的道：“嗯、”
刘菻儿却颔首道：“抱歉，可如今乱世，你一女子又能去何处？为何不选择留下来？”
“天下之大。”婧弋手指微顿，嘴角却故作轻松的扬起一抹浅笑，她霍然站起身，视线望向远处，越过深潭，越过密林，越过天边的流云远月，久久，亦道：“总会有我容身的地方的。”
刘菻儿看着那身影，并未说话，婧弋却道：“外面的人不知道还要停留多久，我们怕是要在这里待一会儿了，你急着回去吗？”
她知道她的身份，出宫的时间应该不能太长，果然，刘菻儿的神色黯了几分，道：“怕是不能，天亮前我必须要赶回去。”
“好，那便再待一个时辰，再天亮前能赶回去便好。”
“嗯。”
直至快至寅时时，三人方才离开，而刘菻儿的确对这里很熟，绕了几条小路，便也出了那深潭，婧弋警惕了些，不确定那些黑衣人走未走。
可一路走来，却未发现其他。
直至走到马车旁，刘菻儿却是惊恐低喊，婧弋望去，却见她随行的宫婢和车夫已然死了多时。
婧弋神色复杂，道：“你自己可能回去？”
刘菻儿道：“我自己回去到无大碍，只是怕牵连了你，眼下此处已经暴露，你若再留在这里恐怕有危险，你可愿跟我回去？”
婧弋淡淡摇了摇头，道：“我便不去了。”
深宫之中，她本就不习惯。
刘菻儿神色亦暗淡了几分，道：“抱歉，我不该为难你，可是如今这局面，我怕是以后再难出来，世儿的病……”
婧弋微微蹙眉，神色亦复杂了几分，道：“我既承诺他救一人，自不能食言，我跟你回去，不过蛊毒一解，我便要离开。”
刘菻儿欣喜万分、“好。”
婧弋亦未多言，换了那车夫的衣物，便也带着刘菻儿离开了。
入宫之事到也顺利，而婧弋却已内侍的身份留在刘菻儿的宫殿中，邺宫的殿宇都华丽异常，此处也是一样。
婧弋独身坐在屋顶之上，手握玉萧，音符翻飞。
石闵离开邺城已有半月时间，而今夜之后，石世的蛊毒便要完全解了，她也要离开了。
想至此，脑海里却闪过那俊逸的容颜，若他回来时瞧见自己不在了，会有片刻的失落吗？
想着，婧弋竟苦笑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
“易靖。”
轻柔的声音传来，婧弋微楞，亦闪身跃下屋顶，看着眼前的人，身着宫装，妆容精致，而身后亦跟了两名宫婢，她甚少这样打扮，看样子应该是要去什么地方。
“娘娘。”婧弋恭敬行礼，她现在所穿的事内侍的衣物，礼数自也要周全。
“易靖进来，你等在此候着。”刘菻儿说着，便也举步进入殿中，婧弋微微蹙眉，却也未多停留，跟着走了进去。
“怎么了？”四下并无什么人，婧弋也未有什么礼数。
刘菻儿脸上有几分焦急，道：“我知今夜是关键，可王上设宴桑梓苑，亦宣我等妃嫔前去，我实在……”
婧弋面色平静，亦明白她是何意。“放心，我既答应医治好他，自不会让他有什么意外。”
而她留在此处本也帮不上什么忙。
刘菻儿面露欣喜之色，道：“易靖，多谢你。”
“无碍。”这本也是交易而已，她和石闵的交易，谈不上谢。
桑梓苑
歌舞升平。
刘菻儿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视线却落在那墨色之人身上，她眸光沉了几分，四目相对间，终归是收回了思绪。轻歌曼舞下，丝竹声再次响起，一道道佳肴端到了矮几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式，浓郁清香的美酒，让整个大殿有些怪异的气氛涣散。
未过多久，刘菻儿似并不喜这样的气氛，便也起身对石虎行了礼道：“王上，臣妾有些不适，先行退下了。”
美女如云，石虎自然不会在意其中一个，摆了摆手，便也示意她退下。
刘菻儿起身走出偌大的宫殿外，夜色下，一弯湖泊清晰的出现在视线里，她步伐很慢，神情有些伤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