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于强是在逗宁晓亮玩儿,那片湿地早就干了,而且成了麦田。他这次领宁晓亮来没指望能抓住什么大鸟,能抓住常见的苏雀或者草原百灵这就足够了。
干旱的春天,谷底流淌的小溪干涸了,于强简直不敢相信,这曾经是一条怎样的小溪呀,它怎么能干涸?怎么能消失得这么快?站在窄窄的河床上,于强感到非常失望。顺着谷底向上望去,那里的河床似乎还能显现出一片湿润,顺河床上去,也许能找到泉眼。于强听爸爸说过,这小溪的源头就在半山腰上。
“走,找泉眼去!”于强对失望的宁晓亮说。
“泉眼?”宁晓亮又来了精神,“泉眼在哪儿?”
“山坡上。”于强又迈动了步子,踩在坚硬干涸的河床上,他的心里真不是滋味。小溪,你干吗不流了?水,你跑到哪儿去啦?他心里懊恼着。
他还记得在小溪里钓鱼时的情景。那时,这条山谷里水草茂盛,一条小河弯弯曲曲顺山谷而下,小河被河柳和蒿草掩映着,溪水明亮清澈,水面上不时漂过柳叶或者野花野草的落叶,在偶尔的拐弯处会有一片小河滩,流水淙淙,卵石跳动,成群的小鱼儿在水面上晒太阳,见到人影就会“轰”地一下逃到上游的深水里。
麦点上有现成的鱼钩,于强抓几只小青蚂蚱把它们挂在鱼钩上,在清澈见底的溪水中,能清楚地看到水底的鱼钩。几只小鱼围着鱼钩游荡,这是北方河水中常见的那种小柳根儿鱼,身子细长,圆滚滚的。一只小鱼用嘴拱了拱青蚂蚱,另一只用尾巴扫了扫鱼钩,它们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家伙。溪水中的鱼饵很多,它们一点儿也不会愁吃愁喝,见到落水的蚂蚱它们只是把玩、嬉戏。小鱼越聚越多,碰得鱼钩东摇一下,西晃一下。这时从溪水的暗影处慢慢地游弋出一条筷子般长短的大鱼,对那些聚集的小鱼们来说,它是水中之王,它的两腮在有规律地一张一合,尖尖的背鳍晃动一下,尾巴一扫就来到了小鱼们的身旁:小鱼们散开了,青蚂蚱暴露在大鱼的眼前,它用上唇顶了顶青蚂蚱,青蚂蚱游移了一下,大鱼又不慌不忙地调过头,张开嘴,把口腔中的水吐出来,一口就将青蚂蚱吞进口腔中。也许它的动作太鲁莽了,也许是那锋利的鱼钩真正不折不扣,反正那条大鱼在水中一滚,使岸上于强手握的钓杆一抖。于强看到阳光下,那条大鱼的白肚皮一闪,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手中的钓杆猛地往岸上一甩,鱼儿落在了岸上的草丛里。他跑过去,看到那条出水的大鱼正在草丛里乱蹦。他把一根扒了皮的细柳条儿从鱼腮穿到鱼嘴里。不一会儿,他就钓了两串鱼。
他还记得,那中午的阳光火热而灼人,汗津津的母亲要洗个冷水澡。于强和爸爸妈妈一同来到谷底,在一片小沙滩上,他们脱去外衣,跳到没膝的溪水里。在和煦的阳光下,蚊子和小虫们是不敢出来打扰的。父亲的肌肤黝黑而强健,和母亲白皙丰满的身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母亲走到父亲身边,将滑腻嫩白的肩膀贴在了父亲宽大黑红的肩膀上,她的眉毛向上一挑,于强知道,这是母亲在向父亲炫耀自己雪白的肌肤。父亲斜眼扫了一眼水中的于强,突然弯下腰掬起一捧水扬到母亲身上。母亲嗔怒着毫不让步,两个成熟的男女在水中打起了水仗。水珠四处飞溅,水花翻滚,于强双手拍着水面大喊大叫着:“好哇,打得好,太好喽!”
最后,父亲和母亲都显得有点精疲力尽,他们双双躺倒在溪水里。于强也如法炮制,仰面朝天倒下去。这时,他看到了高远的天空。阳光下的天空白惨惨的,几朵云彩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挂在天空中,它们悠悠地游动着。于强盯着其中的一朵白云,他琢磨着,那朵白云像一只兔子。不,好像绵羊,也不是,像马,不,像骆驼,反正什么也不是,它就是一朵白云!于强这么想着,回头看看爸爸和妈妈,他看到父亲的手从母亲的胸脯上移开了,母亲的唇也离开了父亲的面庞,他一下子从水面上跳起来:“好哇,你们俩在干好事!”他随即又“哈哈”大笑着,再次扑进水中。
哦,快乐的小溪,迷人的小溪,更令人难忘的小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