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小说月刊》2006年第04期
栏目:隐秘
张建快要疯掉了。
和刘晓琪的恋爱谈了足足半年,两个人之间的爱情也已经浓烈到了彩霞满天的地步,张建却连正经八般的吻都没能捞上一个,更不要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了。在女人面前他还从来没有如此这般失败过呢。当然,问题的症结不在于张建而在于刘晓琪。在为时半年的恋爱期间,张建曾经绞尽脑汁,精心策划地蓄意制造过一千次上床的机遇,但都被刘晓琪毅然决然而又不容置疑地拒绝了。放着一个温婉可心、柔情蜜意的恋人在身旁,却又不能有丝毫的造次,就仿佛是饥肠辘辘的人面对香喷喷的面包无处下口一样。
说实在话,刘晓琪并不算是特别漂亮的女孩。然而,她身上却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使她不同于任何一个女孩子。她的话很少,几乎没有响亮地笑过,安静得就像一只默无声息的鸽子。她的脸上永远带着一种淡淡的忧郁和哀愁。即使在最开心的时刻,她也仅只是浅浅淡淡地微笑那么一下而已。而且,她的笑容也跟她的人一样,裹着一层淡淡的、拂之不去的伤痛,就像一朵刚刚吐蕊的桅子花一样,稍稍地露出了一点芳菲,就匆匆地收敛了去。清新、纯净,欲哭无泪而又令人心痛。每一次看到刘晓琪那样的笑容,张建都想把她紧紧地搂进怀里,亲她,爱她,保护她,一辈子都不让她遭受丁点的伤害。然而,刘晓琪却始终与他保持着肌肤之间的距离。张建想要打破这距离,却又不敢贸然造次,因为在恋爱之初,刘晓琪就有约在先:未经她的允许,张建绝对不得碰触她的身体。否则的话,她将无条件地离开他,而且永不再跟他见面。张建连考虑都没考虑就同意了。他确确实实是对这个名叫刘晓琪的女孩子动了真情。他想,自己的真情最终一定能够感化她,使她毫不保留地拱手交出自己。
可半年过去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刘晓琪却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原则。除了偶尔拥抱一下以外,不让张建对自己的身体有任何实质性的接触。有一次,两个人在一起听音乐,听得心醉神迷的时候,张建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冲动,一下子把刘晓琪推倒在了沙发上。然而,当他凑上去想要强行亲吻她的时候,刘晓琪突然从身上摸出了一把刀子来,寒光闪闪地逼着他说:你再动一下,我就把这刀子刺进自己的心脏里,让你后悔一辈子。看着那把冷冰冰的刀子,张建终于退却了。
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刘晓琪会随身携带一把刀子。那刀子显然是专门用来对付自己的,不然的话,她不会以闪电般的速度那么麻利地把它掏出来。而且,很可能她藏在身上不是一天半天了。她是有备而来,防患于未然。这件事使得张建冷静了许多。他相信:刘晓琪如此这般害怕和自己发生肌肤之亲,一定是心理上遭受过什么创伤或是刺激,从而产生了严重的情感障碍。自己需得耐心地呵护她,让她慢慢地道出事情的原委来,问题才可能得到解决。
又过了一段时间,当“刀子事件”慢慢地平复了以后,张建瞅准一个机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刘晓琪谈起了这个问题。刘晓琪终于坦言:自己曾经铭心刻骨地和一个名叫陈海的男人相爱过。她爱陈海胜过爱自己的生命,陈海也多次表示愿意为她而死。可是,在得到了她的身体以后的第二天早上,那个名叫陈海的男人就从她的身边永远消失了,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留下。从此以后,她就坚信:想把男人拴牢在身边,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不要让他得到自己的身体。陈海离开她以后,她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爱了。但,后来还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张建。而且爱得入心入骨。担心自己意志薄弱,一时冲动,做出“糊涂的事情”来,重蹈以前的覆辙,使爱情中途夭折,她便随身携带了一把刀子,以便在“紧要的关头”帮助自己。
听了刘晓琪的故事以后,张建久久地沉默着。他明白,想真正得到这个女人还需要足够的耐心和足够的时间。不过,这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反倒融洽了许多。张建不再试图与刘晓琪发生“亲密接触”了。很显然:如果自己唐突行事的话,极可能会弄巧成拙,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然而,毕竟是年轻的恋人,两个人又经常泡在一起,冲动总是难免的。每当他达到忘情状态,有些把持不住自己的时候,他就不由自主地瞄一眼刘晓琪的包。他知道,那刀子始终装在她的包里面。有了那把刀子,他的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他想,能够拿刀子来维护爱情的女人,一定会像珍惜自己的眼睛一样珍惜爱情的。这样的女人,自己愿意和她厮守一辈子。
又过了一个季度,在他们柔情蜜意地相爱了九个月的时候,张建终于忍不住向刘晓琪开口求婚了。他想,在新婚之夜里,刘晓琪肯定会解除所有的戒备,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出来。他是一天都等不下去了。每一分钟他都想把这个可爱的女人搂进怀里,酣畅淋漓地爱一场。由于压抑太久的缘故,他的身体里面聚集了一股强大的能量,如同火山熔岩一样,随时随地都有爆发的可能。他再也忍受不了那种人为的折磨和煎熬了。然而,不曾料到的是:他的求婚又一次遭遇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