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含春楼”,乃是南康县城最大的一家妓院。它坐落在东街深处的九曲巷里,环境幽静,楼台雅致。楼上的烟花女子,大都容貌倾城,且能吹拉弹唱;含春楼真可谓“生意兴隆通四海”
这日,含春楼刚刚走了一伙青皮后生,又进来一位西装革履,飘逸潇洒的中年汉子。老鸨子张翠英迎上前去,笑道:“先生。做嘛格?”中年汉子掸了掸西装上的尘土,摘下墨镜,用标准的官话说道:“我是从外地来的商人,途经此地,想在贵舍寄宿几日,不知是否欢迎?”说着,从挑夫挑来的红漆木箱里取出一大把银元,递给张翠英。张翠英喜孜孜地接过银元,十分热情地说:“嘿嘿,先生,请到里面歇息!”
中年汉子一番客套之后,便走近张翠英身边问道:“我来贵县是想找个人,不知你可认识?”“谁?”“贵县警察局长张继观先生……”“张局长?认识!认识!他还是我的干哥哥呢!您找他?”“噢,是这么回事……”
说曹操,曹操到。张继观一头闯进屋来,搡着一口山东腔,粗声大气地问道:“谁找俺呀!啊?干嘛?”中年汉子迎上前去,双手抱拳,“啊,您就是局长大人张先生?久仰!久仰!”接着,中年汉子自我介绍了一番,说自己姓林名金财,十年前曾就拳于保定军官学校,是张继观姐夫李镇中的学生。如今弃甲从商,途经赣州,拜谒恩师,方闻局长之大名,今日专程前来拜见云云。末了,他指了指带来的红漆木箱,殷勤地说道:“聊备薄礼,不成敬意,请张先生笑纳。”张继观咧嘴大笑:“哈哈!一见如故!翠英,准备一桌酒席,为林先生接风洗尘!”
酒席上,觥筹交错,高谈阔论。说来奇怪也不奇怪,官府的衙门朝南开,哪管认识不认识,有钱来就可拜姑娘为奶奶。这不,张继观一见礼物来了,也不管是否相识,就大摆酒席接待。岂知他眼前这位“江湖巨贾”就是要惩办他的陈赞贤。
酒过三巡,张继观醉眼朦胧,问陈赞贤:“林先生光临敝县,想必还有什么公干吧?”陈赞贤仰头大笑:“哈哈!我乃小小经纪之人,只谋生财之道,不问仕途风云,何来公干?不过,倒有山桩私事,有劳张先生助一臂之力哟!”张继观听了一挥手:“不必客气,讲!”陈赞贤故作为难之色:“鄙人有一至交好友,在广州开了两家妓院。他想扩充营业,托我代为寻购美色女子。听说贵县唐江镇人杰地灵,物华天宝,美女众多,我本想前往物色一二,谁料想,一进县城,只见‘三禁’布告贴满街头,小弟诚惶诚恐,不敢造次,不知张先生……”张继观听到这儿更火了,他击案吼道:“啥鸟禁令!怕个球!老子上有靠山,下有喽罗,一身武艺,天皇老爷都不怕!还怕它什么县政府禁令!”陈赞贤心里好生恼怒,但又不便发作,为了摸清底细,又故作奉承地对张继观说:“佩服!佩服!张先生如此魄力,小弟亦当大展鸿图!这样说来,‘含春楼’硬是不关门罗?”张继观拍着胸脯,得意地说:“甭说是‘含春楼’,就是所有的妓院也不会关门的!实话对你说,本县妓院全归俺张某掌管。这棵摇钱树,谁也甭想砍倒!别说是他陈赞贤,就是玉皇大帝也奈何俺不得!”这时,陈赞贤仰天哈哈大笑。说着酒宴已毕,陈赞贤煞有介事地说道:“我有要事在身,急需前往南安府办理,回头再来拜访。不过,听说贵楼女子善歌能曲,我想在告辞之前听听你们的赣南采茶调,可否?”其实,陈赞贤正想深入了解张继观的所作所为呢。
张继观和张翠英把陈赞贤领进一间幽雅别致的房里。陈赞贤举目四顾,但见房里陈设雅致,一道屏风将原间隔为两半,屏风上挂着一把古铜色的旧三弦琴。陈赞贤心里纳闷:怎么没有人呢?正想着,张翠英向里间喊叫起来:“还不出来接客!”
俄顷,从屏风后面姗姗地转出一个姑娘。陈赞贤定睛一看,这姑娘不过十六、七岁光景,花容月貌,仪态端庄。正是:乔装商人入虎穴,又见芙蓉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