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说跟我在一起不快乐,早干什么去了呢?你还记得当初追求我时说过的话吗?”
“时过境迁,没有谁能对过去说过的话负责。”
“如果没有你当初的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信誓旦旦,山盟海誓,你现在在做什么你想没想过?”
如果没有我,我真的不敢想象他现在在做什么。说起来,他的第一桶金,还是我帮他挖的。那时他到我们单位推销润滑油,我告诉了他公司领导的电话和住址,帮他约了公司领导吃饭。我当初做这一切时,我和他还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仅仅是在电视相亲节目上见过他一面,还灭了他的灯。因为他的身高、长相、工作、收入、家庭等等,都距离我心目中的那个人相差太远。当时,他来到我们公司,说起那场相亲会,我才有了一点印象。当他谈起要向我们公司销售润滑油时,我心里便有了疑问。也许一开始他选择我就是为了销售润滑油吧。可我当时还是为他牵了线。也许是对相亲现场灭了他的灯有点愧疚吧。没想到这件事情以后,我们的接触多了起来。他直言不讳地说,他选我的号,就是为了销润滑油。因为我对他来说,太完美了,是天上的月亮,他只能望一望。他甚至坦诚地说,他的公司才刚刚起步,他现在开出来的车都是租来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竟然对他有了好感。后来我想,我一定是被他的哀兵之计,被他诚实的外表迷惑了。我怎么也想不通那张诚实的面孔下,掩盖了那么多的阴谋。
他的公司流动资金不够,我给父母做通工作,把父母给我攒下的嫁妆钱拿了出来。后来,流动资金又成问题了,我冒着风险,拆借了我们公司的一百多万资金。没有我,他的公司也许早就垮了。
而对于他的家人,我也尽到一个儿媳的责任。他出差在外,他父亲病了,我连夜赶去他的农村老家,把他父亲接到武汉,找最好的医生看病,找关系安排病床,还请了假到医院去侍候他父亲。
每年过年,我都要陪易斌一起回老家过年。易斌那个农村老家,说实话,我住不习惯。碗筷油腻腻的,洗脸是一家人用一塑料小盆,洗澡是一家人共用一个塑料大盆,厕所设在臭烘烘的猪栏边,还有什么菜都一顿一顿接着吃……说得不好听点,简直就是煎熬。可为了让他高兴,我总是乐呵呵地陪着他去,去之前还开着车在城里这儿跑那儿跑,去给他的七大姑八大姨买过年礼物……
难道这一切他都忘了吗?
我把张二凤那个婊子带到我们家来,不过就是几十天时间,他就毫不犹豫地蹬了我,她为他做了什么?难道男人真的都是无情无义的东西,难道几年的夫妻之情抵不过一个女人床上一夜风骚?
我觉得生活对我太不公平了。我就是天底下最最不幸的那个人。
“你觉得我们生活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吗?你会忘掉昨天那一幕?”
说真的,这种事,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想起来我就觉得恶心,像吃了苍蝇,可是我还得想让自己忘掉。现在的男人,有哪个没有一点花花肠子呢?
“只要你和她一刀两断。”我真是这么想的。这种事,别的女人能忍,我也能忍。我不想把我辛辛苦苦培养成熟的老公拱手送给别人,更不想让张二凤那个婊子的阴谋得逞。
我这几乎是哀求了。我想他一定会从中感觉出了我的宽容和隐忍,会幡然醒悟,向我说声对不起,或者来一句保证什么的。
可我错了。他十分坚定,甚至开出了我意想不到的条件。“房子、车子、公司,都给你。我净身出户。法律上,我是过错方。”
我吼叫起来,“你这算是什么?你觉得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你没觉得你这是把我一生都给毁了?”
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坚持要离。我也只好同意了。我并不想要那种名存实亡的婚姻。而且我也不想上法庭,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
人贩子带着我坐了两天火车、两天汽车,来到一栋土房子里,交给了一个驼背男人。他对驼背男人说,怎么样?还满意吧?男人嘴巴张得合不拢,一条长长的涎水从嘴角挂下来。人贩子又说,话都说好了的,不能生娃儿的。驼背男人点头。人贩子又说,不过,也不一定,生不生娃儿,有的是男人问题。也许他原来那个男人不行。那样你就赚大了。
人贩子说过,驼背男人就进里屋去取了一沓钱,交给了人贩子。人贩子拿了钱就走路了。驼背男人要我坐,我这才坐到了一把木椅子上。他用杯子给我倒了一杯水,说,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我望着他的背影问,你叫什么名字?他转过身来,说,商明贵,别人都叫我驼子,你也这么叫吧。
无论是人,还是家庭,都比李家俊差多了。他背驼得厉害,而且头顶的头发也掉了不少,差不多算个秃顶了。看样子至少也有四十岁了。家里也只有歪歪倒倒几把椅子,几条黑不溜秋的板凳。
我早知道,买媳妇的家庭,一般都是各方面条件比较差的家庭,所以我从没想过我要去的家是什么样的家,要在一起生活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因为我无所谓了。我还以为,这个世上没有我不能吃的苦。
可这个家、这个人,还是让我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也说不清楚这是种什么感觉,似乎是失望,可又不像,我什么时候想象过我要的家庭是一个什么家庭,要的人是一个什么人呢?说委屈,也似乎不是。我心里很明白啊,我是人家买来的啊,买来的有什么委屈可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