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华传奇》2012年第10期
栏目：传奇时代
历时三个月的淞沪战役结束后，占领上海的侵华日军继续向内陆推进，不久又占领了杭州。12月23日，日军一支先头部队准备跨过钱塘江去。关键时刻一声巨响，刚刚建成一个月的钱塘江大桥被及时炸塌。为了迟滞侵略军进攻的步伐，中国人千辛万苦建起来的江上通途，又被自己亲手斩断了。
此时，正在上海的日军指挥官松井闻听此讯，暴跳如雷，他拍着桌子，当场下了一道紧急命令……
瞎子说：龙伏浅泽，难掩其背
1937年的隆冬格外寒冷。强劲的西北风一阵紧一阵，将杭嘉湖地区扫荡得万木萧瑟，天寒地冻。在浙江中部的莫干山下，有一座古镇叫武康，也处在深重的寒意中。这天清早，小街两边的店铺纷纷开门，但店主们先不忙着做生意，而是探头探脑打听形势，这仗已经打到哪里了？未来的情势会怎么样？
早在两天前，日军的大头皮鞋已经踏过武康。可能日本人忙着往前进攻，没有停下来骚扰，只匆匆而过。枪炮没有在这里响起，但镇上的居民却被那种狂乱野蛮的气势吓着了，都有一种大难临头的压迫感。整个小镇笼罩在恐怖气息中。
不过日子总还得过。太阳没有出，街头早已有人活动。有一个人从西边走来，穿着黑色呢大衣，头上戴着宽边礼帽，脚上蹬着一双皮鞋，看起来颇有风度。街头其他人见了他，都纷纷打招呼：“杨校长早啊。”他也礼貌地回应：“早早，大家都早。”
这个人名叫杨国荫，是镇上学校的校长。杨国荫曾留学国外，在居民眼里是数一数二的才俊，对他充满尊敬。但杨国荫一向为人低调，不喜欢招摇。这次淞沪战役结束，日本人占领上海后长驱直入，他接到命令关闭学校，暂时休学，这几天一直深居在家。今天却老早地出现在街头，让有些人觉得奇怪。比如街头摆摊的王瞎子，心里就在嘀咕了。
王瞎子的算命摊子摆在一条弄堂口。杨国荫走过去时，也顺便向他打声招呼：“王先生早。”王瞎子连忙答应。他向杨国荫拱拱手说：“杨校长，今天这么早，是来买米买菜吧？”“对呀，家里没米没菜了，饭总得吃呀。”“嘿嘿，莫不是杨校长家来了客人？”
杨国荫一听，不由得站住脚步，小心地望望四周，感觉没有人注意王瞎子的话，但他还是走过去，压低声音问：“王先生，何出此言？”
王瞎子闪动着两只睁不开的眼睛，微笑着说：“我也是乱猜的。因为三天前，尊夫人曾来过街头，我听得她向别人抱怨，她买了十斤大米，比上个月贵了一块大洋。杨校长家就您和夫人两人，十斤大米不会只吃三天。您今天一大早就出来买，说明家中一定新增了吃饭的嘴。我分析得没错吧？”
杨国荫很吃惊，连声赞叹：“王先生果然耳听八方，洞察力不凡。没错，我家确实来了客人，是我妻子的姑妈和表弟。”
“能冒昧地问一下是从哪里来的吗？”“从淮北来的。”“可咱们这里在打仗，为何你夫人的姑妈和表弟反而从淮北来本地呢？”“今年他们那边发了大水，地里颗粒无收。现在青黄不接，人们差不多都出去要饭了。姑妈母子逃荒出来，实在无路可走才投奔我们。”
杨国荫说到这里，有点奇怪地问，“王先生为何对这个感兴趣？”
王瞎子连忙解释说：“本瞎子是算命之人，天生就对芝麻小事感兴趣，不由自主就乱问了。还请杨校长见谅。”杨国荫一想也对，算命人的伎俩一半真一半假，常常会收集各种各样的信息，以便关键时刻哄人之用。
杨国荫转过身就要走。王瞎子却突然压低声音，在背后嘀嘀咕咕：“龙伏浅泽，难掩其背。”杨国荫猛地站住，回头问道：“你在唠叨什么？”王瞎子嘿嘿一笑：“没事没事，我只是随口诵吟。”
这时有个人前来算命。杨国荫也不跟他再啰唆，去办自己的事了。
杨国荫走开后，王瞎子马上换了一副腔调，对来算命的那人说：“看到了吧，这就是杨国荫。”那人也低声问：“怎么样，问出他什么来没有？”王瞎子说：“果然他家来了人，他自己说是他婆娘的姑妈和表弟，是从淮北来的。”“淮北来的？是真的吗？”
那人是个弯腰屈背的老头，眼里却闪着机敏的光。他急不可耐地想去杨家看一看。王瞎子摆摆手说：“先别急，如果这个时候去，杨家肯定不会开门，只有等杨国荫回去，你再去敲门，才有可能见到这个表弟。”王瞎子又说杨国荫买好米和菜后仍会从这里回去，可以耐心等着。
果然一会儿杨国荫肩扛一布袋子米，手里提一大块肉，从这里经过回家去。坐在王瞎子摊位前的人不声不响地尾随着。
杨国荫到家，没一会便响起了敲门声。他打开门，见是一个陌生人，就问找谁。那人说找一个从淮北来的朋友。
“朋友？叫什么名字？”杨国荫问道。
“曾同光。”
“啊，我家来的表弟不叫曾同光，你找错地方了。”杨国荫客气地说。
那人提出，能不能让他见见这位从淮北来的表弟？杨国荫说可以呀，就朝里面喊了一声：“姚末，有人想见见你。”里面有人答应一声，走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从他枯瘦的身材和黝黑的脸色上可以看出，这是个经历了苦难生活的乡下人。
“他就是我表弟姚末，你找的一定不是他吧？”杨国荫含笑地说。
那人连忙摇头，抱歉地说确实找错人了。然后匆匆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