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其余生理学的角度来讲,天启皇帝似乎早已过了哺乳期,但不知皇帝大人的乳母客印月当初在喂养皇帝大人时是否掺入了某些微量元素,直到如今,客印月的耳旁风对于皇帝大人依然强劲。
乾清宫中。
朱由校正在鼓捣着魏忠贤从宫外搜集来的新玩意,这些东西,可都是魏公公煞费苦心从民间各匠人手中找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能让皇帝大人投其所好,使其艺术高度在上升一个层次,成为一个彻底“不务正业”的大明天子。
客氏特意挑这个档头来对皇帝吹耳旁风绝非偶然,这可是根据魏忠贤根据实验总结出来的经验。
据魏姘头交代,只要每次在皇帝大人进行艺术创作时进来打搅他,这个时候皇帝大人的心便还在其艺术创作上,一时半会的收不回来。
对于其他的事情朱木匠根本无暇分心,挑这个时间跟皇帝大人说话,皇帝大人都会为了能继续创作而尽快的打发来人,对于来人所提之事绝不会细究。
客氏提着一个食盒走到朱由校的身旁,一副慈爱的模样看着朱由校:“陛下!该歇歇用膳了。”
朱由校正在创作艺术的兴头上,不喜有人打搅,本想转过身去训斥几句,转过去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乳母,到嘴边的气话又憋了回去:“乳娘!你怎么来了。“
“奴家听说内侍说,陛下这会儿还没用膳,奴家想,定是这秋干物躁,光禄寺送来膳食不合陛下的口味,奴家特意为陛下做了点羹汤。”
“乳娘有心了。”朱由校淡淡回应着。
说话间,客印月已经走到朱由校身边,从食盒中端起一碗羹汤,正一勺一勺往朱由校的嘴边送去,而朱木匠还在鼓捣着手中的木工活,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自然。
若是平日,皇帝的进食是需要内侍先试食,内侍试食无碍后皇帝方才食用,客氏拿来的这碗羹汤,却并未有内侍为朱由校先试食,足以见得朱由校对这位乳娘的信任,两人的关系似主非主,似仆非仆,十分的特殊。
朱由校一口一口的喝下客氏喂送的羹汤,不一会儿,羹汤已经见底,客氏用锦帕帮朱由校擦了擦嘴角。
沉默了片刻,客氏轻叹一声:“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忠贤那丫头可真不让忠贤和奴家省心,一个女儿家整天在府中舞枪弄棒的,这成何体统,以后可怎么找婆家。”
朱由校平日里对这些闲话家常也没什么兴趣,可听客氏说起这些琐事却听得津津有味不免对魏忠贤的那位喜欢舞枪弄棒的干女儿产生了好奇心。
“乳娘说的可是那个叫白露的姑娘,朕倒想起来了,上回这姑娘一功,朕还未赏赐她些什么,乳娘方才说起这姑娘,若是这姑娘不好找婆家,乳娘只管为她寻一门亲事,看上了那户人家的公子,朕下诏赐婚便是。”
天家本就少亲情,朱由校的爹又不受他爷爷的待见,那日子过的战战兢兢,他爹连他的教育工作都没落实,更别提有其他的亲情关爱了,这位自幼喂养他成人的乳娘客氏无疑被他当做了亲人,不然也不会一登基就封这位乳娘为奉圣夫人。
乳娘与魏忠贤是对食,那魏忠贤的事就是乳娘的事,既然乳娘说魏忠贤的干闺女不好找婆家,那就由他出面为其赐婚不就得了,皇帝做个媒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朱媒人给打了保票,心想着客氏这下总该能满意而归了吧,可却出乎朱由校的意料,客氏闻言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客氏连连推辞:“奴家替忠贤谢过陛下,只是……这份恩情,奴家不能受。”
朱由校还以为客氏跟自己客气,连忙道:“乳娘,怎么跟朕客气上了,有什么能受不能受的,不过就是小事一桩。”
客氏继续推辞:“陛下!奴家万万不能受。”
朱由校见客氏态度坚决,看起来的确也不像是跟自己客气,可她今日不就是为了这事而来吗,便问道:“乳娘这是为何?”
“陛下!奴家是个妇道人家,却也懂得无功不受禄的道理,陛下赐婚自是能为忠贤那丫头找个好归宿,只是,那丫头出身太低,陛下知道宫外那些人是怎么讲忠贤的吗,话说的可难听了,那丫头又是个苦命人……还沦落过风尘,这样的出身有谁愿意娶那丫头为妻,奴家可是拿她当亲闺女看待的,要是让她给人当妾,奴家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客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朱由校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可问题就摆在那里了,婚姻大事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当然,大明天子的婚事除外。
魏忠贤的那位干女儿出身不好,还沦落过风尘,这样的条件想要寻个好夫婿还是正妻,那这事可就不好办了,朱由校犯难的看了看客氏。
“那依乳娘的意思呢?”
“陛下!这丫头前阵子瞒着忠贤偷偷跑去了辽东,如今回了府奴家本想着将她禁足好好教她女儿家的三从四德,可都听忠贤说这丫头去辽东没闯什么货,还立了点功劳,奴家就觉得既然这丫头能为陛下分忧,陛下倒不如给她一个机会,让她立些功劳,将来那些嘴碎的人也不会在拿这丫头的出身说事。”
朱由校沉思了片刻,这回他放下了手中的木工钻,定定的看着客氏,他隐隐约约觉得乳娘话里还有下文。
客氏见朱由校看着自己,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奴家听说西南那边出了点乱子,朝中还有人趁机作乱,陛下不可不防呐,陛下倒不如就下道密旨,遣这丫头去西南一趟,有个自己人看着,那班人也不敢乱来,误了陛下的江山社稷。”
客氏的话一言一语都落入了朱由校的耳中,前阵子才出了科场舞弊案,与白莲教到底有无关系都还没调查清楚。
西南那边的土司又开始作乱了,而朝廷派去的平叛军粮竟然都因为有人趁机中饱私囊使得未能及时押运,才使得西南的叛乱进一步的扩大。
军粮经这么一延误,永宁土司奢崇明趁着这个大好形势,更是在短短的半月之间一举占据了重庆作为叛军总司令部,继而发兵攻合江,破泸州,围攻成都府。
朱由校可不想奢崇明成了第二个杨应龙,这件事他不能不放在心上,朱由校思索片刻,犹豫着说道:“乳娘,她不过是一介女流,这样合适吗。”
见皇帝动摇了,客氏接着夸大其词的开始游说起来:“陛下!那丫头武艺高强,还熟读兵法,去辽东都不在话下,更何况西南那边不过是群蛮夷……”
听客氏这么一番忽悠,朱由校也越想越觉得合适,这样一来也能帮乳娘了结一个心愿,乳娘推荐的人忠诚是绝对可靠的,这次发生贪墨军粮这样的事,令朱由校也觉得自己确实也需要一个人帮自己看着点。
“来人,替朕拟道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