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烨走到南风瑾边上，倒了一杯冷茶，“主人是来真的了，不留余地那种，琉璃那丫头终究是要和我们任何人殊途不归的，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她选择离开了。”
末了，他看到桌上有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不过南风瑾除了书，很少会有其他的收藏品，北辰烨随口问，“这是什么？”
南风瑾不以为然地道，“给你的礼物，今天是你生辰。”
“哎，你不说我都忘了呢，果然也就你每次能记得那么清楚啊。”说罢他掂量起那盒子，却只瞧了两眼就塞进了怀里。
“不看看是什么吗？”南风瑾面上淡定从容，眼底是没有显露出的几分小失落。
北辰烨眸中燃起几分灼灼，笑了，“我打算……先给你点回礼。”
纱窗上映出的两个模糊影子无声靠近，只一瞬又很快分开。
“……”南风瑾愣愣捂着额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北辰烨早就溜之大吉，满面春风得意地走出门口，又大摇大摆地从怀里取出那个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本高等灵术孤本，“还是那么书呆子。”
说罢，随手地抖了抖，盒子里滴溜滚出来两颗小红豆。
“……不过，也比以前有意思多了。”
冬夜的风，无声吹拂。
海边的浪潮，拍打出悲伤的离别。
停在沙滩上的马车边上，外面的祁枫却迟迟没有吩咐让人将车厢内的鲛人带下来。
他就那样站了许久，也没有人去打扰他。
琉璃上山问他，“祁大人，我能单独和它说几句话么？”
祁枫沉静地点了点头，“你进去吧。”
琉璃进了马车，十多分钟后就下来了，低声提醒祁枫道，“祁大人，请抓紧时间，这样它才能快点好起来。”
“我来吧。”祁枫终于是亲自动手，将那鲛人抱了出来，缓缓走向海里。
冰冷的浪潮一涨一退，淋湿了他的鞋子和袍子下摆，他无动于衷地，就那样默默往前走着，直到海水没过他的腰部，海岸的侍从都揪心得想冲上去。
噗通。
鲛人脱离男人的双手，跳进了海里。
它无声地绕着祁枫转悠了两三圈，像是依依不舍又像是无法言说的感激道谢。
祁枫抿着一如既往温和的嘴角，低声问它，“这样，好点了吗？”
鲛人从水面探出半个脑袋，吐着泡泡，眼里眉梢都是舒坦自在，它生来就是属于大海的，回到海洋的怀抱里，此时的它如同重获新生一般的恢复如初。
祁枫心里也是高兴的，“那就好，你在这里好好养着，我会先回去……”
鲛人忽而伸出手做了个动作，打断祁枫的同时让他心下一沉，“你要…走了吗？”
它点点头，瞳眸像海一样干净存粹，最后再用额头碰了碰他的手背，如同道别，随即毫不犹豫地钻进了海底，身影缓缓远去。
“……等等，如歌！”祁枫像是大梦初醒般地想要再抓住那个身影，开始神色惶恐地想要去追逐那个已经化为沫影的鲛人。
琉璃立即脚下踏着灵气过去，拉住了想要追进海里的祁枫，“祁大人你冷静点，再往前就要被大海冲走了！”
好不容易将他带回岸上，祁枫只是失魂落魄地站在海边，任浪潮拍打礁石岸，他此时像是失去了一切的普通人，一无所有。
落魄得让人心酸不已。
“大人……”侍女和一旁的家丁看在眼里，却什么也做不了。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每个人都沉默地选择遗忘。
再次回到那个温泉的小镇处落脚，大家知道明日晚上就可以到冒业城了，安心了许多，祁枫虽然变得沉默寡言，却也没有对其他人冷不言语。
只是他的温柔，或许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再付之于任何事物了罢。
夜晚的时候，琉璃将“羽”取了出来。
她站在昏暗的房间里，床上的祁枫背对着窗户，沉默地躺在榻上，呼吸轻缓。
只是他并没有入眠。
他睁开眼睛，清明如水，“你到底是谁……天海帝国的人吗？”
琉璃也不惊奇，他先前或许没有怀疑过她，但是现在事实放在眼前，他无需再去质问，“不是说了吗，祁大人叫我小丽就好。”
“你不杀我，还等什么。”祁枫的语气里居然让她听出了几分自暴自弃？
看来如歌的离开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琉璃随即道，“我觉得祁大人应该还有话对我说才是。”
祁枫紧了紧拳，撑起身转头去看着她的双眼，带着执着，“……你最后在马车上对它说了什么，是你让它走的吗？”
果然还对这件事念念不忘。
“它是自愿走的。”琉璃缓缓道，“不过我告诉它，我能帮它，让你们在一起，只要你想的话。”
“你说什么？”祁枫露诧异不已。
琉璃淡定地摸着刀刃，继续道，“代价是你们都要听我的安排，然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之后不论你们去哪里都好，只要不踏进冥海帝国，都好说。”
祁枫不解她的目的，“为什么？”
琉璃抿了抿嘴角，“我想确认一件事情，反正你们不仅能活下去，我也能完成任务，为什么不试试看结果会如何呢？”
“好好考虑一下吧，天亮之前决定，是选它还是冒业城。”
只一阵，他就回了话，眸光浮现而出的奢求和欲望映入她眼中，祁枫沉声道，“我选它的话，真的就能如你所说，能和它一起活下去吗？”
“自然，你们可以在其他地方游历，也可以隐居。”琉璃不多废话，直接道明，“你知道我可以直接杀了你，没必要在这里和你说那么多。”
“好。”
他躺下来，闭上了眼，很干脆地，又像是解脱了什么一般地。
“我答应你。”
如歌，我来了。
逃避也好，贪婪也罢，就让他做这一次昏庸之人好了。
早在看到它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是离不开它的，那种羁绊的牵扯勾缠，他终于知道什么是嗔痴爱恋，哪怕没有人认可，哪怕两人会经历数不尽的风雨，可是他已经不想再等，也不愿让它等了。
他想陪在它身边，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