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照顾好自己，好好等姐姐回来，知道吗？”琉璃抱了抱阮一飞和阮一鸣，在他们耳边低声道，“记得任务啊。”
随后眼角带了泪花，又被她用指间抹去，他见犹怜。
“……”两兄弟默默咽了一下喉咙。
“你们这什么眼神……没见过世面，我走了。”琉璃恨铁不成钢，转身钻进马车里又探出来跟他们挥了挥手。
看着琉璃一路洋洋洒洒地离开，阮一飞忍不住问，“这叫……什么来着？”
“戏精。”阮一鸣幽幽道。
琉璃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往外头看了一眼，马车很快就跟着前面的人马出了冒业城，要顺着南往下一直去到最近的海边，顺利的话大概需要两天左右的时间。
这段途中，琉璃只要能保证给那鲛人传输灵气，应该可以支撑它到那个时候，只不过它究竟最后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未知数，以她的实力，要逃跑也没人拦得住，不怕祁枫会突然翻脸恩将仇报。
只是祁枫对那鲛人，琉璃觉得没那么简单，教它那些哑语和识字，是出于善心还是好奇？实在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也许很快也能得到答案了。
那是鲛人单独一辆马车的，它被装在特制的装满了冰盐石水的大木桶里头，为了避免太多的水被颠簸出来，留了顶上好几个洞口能让她顺畅呼吸。
琉璃只希望它能坚持久一点，不然万一要半路折返回去冒业城，那两个小家伙可能会不够时间找到那些重要资料的，能给他们争取时间也很必要。
顿了顿，她又心想是不是太坏了？
随即又惊诧于自己居然有这样的念头。
从前自己杀人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杀的人究竟好坏之分，无论他们是无辜还是是事外之人，只要她收到了命令，就一定会付诸行动，直到达成为止。
哪怕是面对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她也从未失手。
这就是杀手。
可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的心境似乎总是随着一些人或事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如今重新回到这样类似于杀手的状态，她必须保持像以往那样冷静而无情的判断，没有什么所谓的好坏对错，也没有什么懊悔和愧疚。
她只是为了任务，也默默地为了他。
沉下心来的同时，天边的晚霞也缓缓在时光的流逝中沉淀成深色的青。
到了夜晚，马车落脚在一个小镇。
颠簸了一整日的鲛人终于可以出来透口气，把它从那大木桶里捞出来的时候，不可避免的，看到它那微微苍白的脸色，比起早上的时候显然要难看许多。
“你没事吧？它，它是不是发病了？”平常冷静沉着的祁枫此时意外的有些慌张，握着那只鲛人的手，眼中是担忧和无措。
那鲛人哪怕病殃殃的，身体都已经虚弱得无力了，居然也很是坚强地撑起半个身子来，毫无血色的脸颊温柔轻轻地蹭了蹭祁枫的手背。
它掀起嘴角，露出一个很勉强，又试图让他安心的笑容。
琉璃大概就明白了。
他们之间或者，还有些道不清的关系。
琉璃抬头看了看周围问，“这附近有没有温泉？”
这个镇子有山有水，风景也不错。
一旁接待他们客栈小二提醒道，“那边有一个山庄，里头就有天然的山温泉。”
“带它过去吧，温泉里有疗养的功效，或许会比普通的水效果要好。”琉璃说罢，祁枫毫不犹豫地将鲛人打横抱起来，“好，我们现在就去。”
他还用很低的口语说了一句，别怕。
鲛人便始终不闹也不挣扎地任由他抱着，乖顺又病弱地靠在他的怀里。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负责专门照顾鲛人的侍女暗暗抹去眼角的泪水，快步跟上。
琉璃走在她身后，拉住了那个侍女，让她放缓了脚步，“你能跟我说说他们的事情吗，那鲛人对祁大人，意义不简单吧？”
侍女犹豫着不肯开口，“这……”
琉璃随即露出几分冒昧和可惜，“没事，你说一说，我也就听一听，不然你们都憋在心里，不好受吧。”
“你，你能帮帮如歌和祁大人吗？”侍女忽而眼眶一湿，拉住了琉璃的手。
那鲛人的名字，就叫如歌，是它被从黑街里买回来的时候，祁枫亲自为它想的名。
当时祁枫觉得，虽然它不能说话，但若是有一日嗓子好了，声音大约是会像海螺伴随着凉风低鸣那般的如歌天籁吧？
如歌一开始很怕生，谁也不信任，大约是因为从龍海被捕来这里，经历也看到过了许多黑暗的事情，心里充满了恐惧，对任何人都是抗拒和抵触的。
但是祁枫却用他的耐心和温柔接纳着它，试着让它至少能够安心，而如歌也慢慢地被祁枫的心绪感染，它终于开始打开了心门，去接触这个拯救了自己的人类。
没事的时候，祁枫都会把许多心思放在它的身上，教它哑语和识字，还找来医师想把它的喉咙治好，不过鲛人的身体结构和人类不同，因此不得而止。
好景不长，如歌在几个月前身体就越来越虚弱，每日几乎食不下咽，好几次奄奄一息浮在水面上，祁枫却毫无办法。
鲛人都是从其他的渔夫或是商人手里，再千里迢迢运过来的，早就饱经风霜，体质弱得不堪一击，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幸运和难能的意志了。
最重要的是，冒业城没有多少人知道究竟要如何医治鲛人。
就像祁枫连鲛人不能长期离开海水都不知道，还以为它只是生病了。
那侍女声俱泪下，“可能别人觉得很荒唐，可是，可是大人是真心待它好，如歌对大人一定也是付之真情的，我看在眼里，明白大人心里是有多喜欢和多不舍得。”
原来是跨族之恋。
琉璃抿了抿嘴角，有些心情复杂，也不是可怜和感叹他们之间的故事，只是觉得这么戏剧的事情怎么偏偏让她遇上了。
她无意中救下那鲛人，真的只是命运所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接下来又要怎么做，才算是顺着天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