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里，封靳乘着秋末的凉风回来了，琉璃坐在面前准备好的一桌好菜面前，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紧张感，是因为什么？
她自己也不清楚。
他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面容平和，在看到她的时候，眼里会像燃起一抹光芒一般地出现温淡的笑意，“等很久了？冷不冷。”
琉璃寻思着你没看到我身上的外衣？不过也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摇了摇头，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表示自己并不冷。
对于她寡言，封靳似乎早已习惯了，她虽然答应了他的条件，但是自从那一次以后也一直都很少说话，但对他而言，她没有再抗拒他，就已经足够了。
封靳手上拿着什么东西，他拎起来笑道，“你瞧，我经过一个古镇的时候看到了这个，想着你无聊，应该很感兴趣。”
“是什么？”琉璃表面配合了好奇脸，心底暗暗道你还知道我无聊啊，不如直接放我走好了，外面花花世界那么大，我绝对不会无聊的！
封靳将东西放到桌上，“它叫迎风铃，只要有风吹过，就会吹响一支曲子，风的速度不一样，也会让曲调有变化。”
的确是挺有趣又很神奇的玩意儿，琉璃被吸引过去，拿过来手里打量了一番。
是由一些特殊的石头加上镂空的雕刻制作成的，用一根白色的绳子将石头巧妙地串在了一起，应该是和现代里那些风铃差不多，但是光是摇晃的话是没有什么声音的。
琉璃坦然道，“谢谢。”
随后将东西放在了一旁。
这种东西，也只能玩那么个几天，而且她也不需要呀，只是封靳给的，她也不能说什么别的，待下去的时间越长，对于封靳，她心底积累更多的疏离。
“你喜欢就好。”封靳假装没有看到她的敷衍，嘴角始终衔着一抹笑，道，“来，吃东西吧，饭菜凉了味道就不好了，今晚还让人做了很多你爱吃的。”
琉璃顿了顿，“你今晚就要走了吗？”
她想起了侍女说的那些。
封靳对于她的问话也不意外，“对，我要回去沧海，可能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回来了。”默了一瞬，他又意味深长地道，“我说话算话，你也是这样，对吗？”
琉璃的小心思被断掉，干笑一声，“当然啦。”
只不过她又从封靳淡然神态之中捕捉到了一丝的不安，心底就觉得有些怪怪的，竟是那么一瞬间觉得不如就呆着一年好了，就当做是把欠他的都还清了。
互不相欠。
只不过外面究竟被妖魔侵害有多严重？封靳此时的脸色也有几分无法掩饰的凝重。
一顿晚饭，在他偶尔几句话下，很快就结束了，琉璃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才算是应了侍女的话，索性就随着他来好了，他说什么她就尽量配合着。
但是封靳意外的什么也没有多说，也没有要做什么，只是对着她道，“我不在这段日子里你不要胡思乱想别的，等我回来就好，大概只要一个多月，我就能来看你。”
“如果很忙的话……你也不用勉强。”琉璃面容认真地道，“我是说真的，我不知道外面现在妖魔有多猖狂，可你作为帝国副将，国难当头时，也不应该把太多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才是。”
封靳无奈地笑了笑，“哪怕明知你说的话有道理，可我就是觉得你在赶我走，一点都不想见我。”
琉璃不去看他受伤的神色，故作无辜地嘀咕了一句，“我可没有这样说。”
封靳看着她缓缓道，“可我就是想回来见你一次，我怕一年眨眼过去，以后，可能都没什么机会了。”
琉璃随即大大方方地回道，“我答应了你会留在这里一年，一年里只要你来，我就还在这里，不必多心。”
她几乎每一句话，都在和他划开一道很分明清晰的界线，她那些天真单纯，在这个地方，在他的面前荡然无存，仿佛又变回了当初封府上独我傲然的七小姐。
清醒得让人觉得格外的狠心。
眸中描绘着她的面容，却不可触碰，封靳敛眉，低声问她，“我能抱抱你吗？”
琉璃被他的要求怔了一瞬，随后微微凝了眉，又是一阵沉默。
“不能吗。”封靳稍稍抬手的手紧了紧。
琉璃怕他又要像之前那样，因为被抗拒了就发疯什么的，连忙解释，“你说过…不会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封靳一直看着她，看到她眼底露出了一丝惶然，瞳孔随后缩了缩，怎么能又让她觉得害怕了呢？
竭力地压制住自己心底几乎无法控制的占有和控制，他几欲开口，才从唇边吐出一句，“那，再见，记得照顾好自己。”
简单的一句话，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根本没有办法肯定一个月后，他是否能够回来，更让他觉得会浑身愤然的是，她甚至可能想办法逃走了，逃到一个他永远不可能找到的地方。
不管这个地方在哪里，他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一面。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变得那么陌生，变成了一个被她讨厌得彻头彻尾的大魔头，将她最宝贵的自由夺去，那么可怕而毫无人性的作为，他居然做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后悔早已来不及。
她的眼中从此对他都是戒备，疏离还有怀疑，这样的结果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可这也是他一步步将她逼到成了这样，真是可笑又可悲。
至少最后，不能再错下去了。
他正转过去，琉璃又叫住了他，“等等。”
回过头，少女明眸悦声地道，“你也要保重。”
“好。”封靳隐藏下眼底翻涌的思绪，转身离开。
大约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了他的悲怆，琉璃心底微微一动，就忍不住跟他说了这一句话。
就算他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却也不曾真的是想伤害她，于她心底，还是真心地希望他能好好活着的。
下个月，正好可以酿一坛酒，等他回来就当做庆祝好了。
这样想着，琉璃心里舒坦了不少，顺手两一旁的迎风铃挂在了窗边。
夜色渐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