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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专业捞人

张大小姐和Roger决定在孟主编的慈善晚宴之前先去喝一杯。

晚宴在751的大“煤气罐”里面,两个人就在旁边的艺术酒店小酒吧里面。这里很僻静,没什么人。张大小姐那天穿了一身很保守的阿玛尼西服套装,很帅,但是她可以穿着同样的衣服去融资,或者参加一个葬礼,总而言之,就是不像要去参加一个京城最奢侈的大派对。Roger当然穿得不能再时髦了,他从来不穿大牌,“我就是大牌”,这天他穿着一身苍蝇绿的织锦缎西装。

嗯哼,苍蝇绿的织锦缎加大红领带,就算是雾霾天,Roger的能见度也在一公里左右。

酒吧灯光昏暗,就他们俩坐在小角落里,张大小姐还在小口小口地抿着一杯红葡萄酒,Roger喝完了第三杯马提尼的最后一滴。

“So,is he in trouble?”(这么说,他有麻烦了?)

“I don’t know,”(我不知道,)张大小姐说,“the guy just said he is not police anymore. ”(那人只是说他不做警察了。)

张大小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What’s wrong?”(怎么了?)Roger问。

“我挺内疚的,”张燕说,“我那天看见姜平的尸体以后真的很难受,Roger,那是我这辈子爱得最用心的人。”

“I know. ”(我知道。)Roger说,“我还记得你在大学的时候,早上五点起来,赶头班火车去纽约,就是为了周末要跟姜平多待一会儿。我们都笑话你俩是puppy love(早恋)。 ”

张大小姐似乎没听见Roger在说什么,她双眼盯着墙上的一幅画,突然转过去对Roger说:“那天以后我每天都会想到姜平,他后来进了监狱我从来没去看过他。我那时候怎么那么胆小。”

“你那时候还小……”

“我们的孩子生出来就死了,”张燕开始呜呜地哭起来了,“我也没写信告诉他。”

“Don’t cry, honey,”(别哭,宝贝儿,)Roger找来一堆纸巾递给张燕,“Let by gones be by gones. Don’t think about it.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别再想了。)

“I CAN’T STOP!”(我做不到!)张燕越来越激动了,“我就老想,我多么多么对不起姜平,我把他一个人丢在美国大牢里面了,他……可是我最爱的人……”张燕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她一抽一抽地放声大哭,Roger有点不知所措,这么多年来,他以为张燕已经忘记了那个夜晚。

张大小姐在大学四年级开学的第一天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和姜平都开心得不得了。学校同意张燕从宿舍搬到学校旁边的小镇上租房子住,姜平也要从纽约搬到金斯顿(Kingston)小镇上照顾张燕。同学们都在猜测毕业典礼那天张燕会不会抱着宝宝上台领毕业证书,大家都觉得那肯定是学校第一个在校妈妈,会很轰动。张燕刚开始有点害羞,但是因为在美国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事情,大家都挺护着他俩。Roger还在新公寓把宝宝房间的墙面刷成天蓝,画上云朵。张大小姐没有跟她妈妈隐瞒这件事情,电话里她听得出来妈妈对这件事情不满,但是这回真的是生米已经煮成粥了,妈妈想干涉也来不及了。她妈妈只有两个要求:一是要上完学;二是先别结婚,要等妈妈来纽约。张燕觉得妈妈真的很宽容了,她自己也没打算放弃学位,算了算日子,期末考试肯定会有问题,但是美国大学四年级结业大部分都是写论文,只有一门需要考试,问题不大。生完孩子她还可以参加毕业典礼。至于她妈妈会怎么看姜平她几乎没考虑,等他们见面,姜平已经是孩子他爹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那时候的张燕就是这么幼稚,她以为她能将妈妈一军。

那年Roger也搬到小镇公寓里和张燕、姜平合住了。Roger的真实姓名不是Haris,是Hattenburg,他是犹太人。父母非常有钱,非常保守,非常不能接受Roger是同性恋。Roger带男朋友回家被爸爸轰出来,一气之下,他和父母断交,不再接受父母的钱,决定靠自己打工挣生活费。学校宿舍太贵,他就来蹭房子住了。

如果这是个电影,那一年的生活一定是那种画面都是虚的、镜头晃晃悠悠地显示三个人在草地上笑着,有书本,有人弹吉他,那种幸福感虽然已经不真实了,而且退色了,但是却非常牢固地住在记忆里,越来越模糊,但是永不消失。有的时候张燕真的更愿意大四那年就是假的,根本没发生过,或者干脆把这份记忆彻底抹掉。但是有时候她也不懂她自己,既然她这么想把姜平和过去都忘了,可为什么又把Roger弄到中国来一起开公司?只要Roger天天在她眼前晃悠,她怎么可能忘记?那她到底要什么?说老实话,张燕自己也不知道。

“Stop it!”(停!)Roger急了,“We have to go,and darling,your face! Oh my God!”(我们得走了,亲爱的,你的脸!我的天呀!)

张大小姐终于平静下来,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小镜子照了一下,说了声:“Oh fuck!”(妈的!)抱着化妆包跑到洗手间去了。

就在这时候,张大小姐的司机进来了,他看见Roger点了一下头,有点谴责感地问:“张总呢?首长都快到了。党总已经在里面等很久了。”

“10 minutes!”(10分钟!)Roger向司机伸出10根手指,每根手指上面至少一个极其夸张的戒指,他知道这个司机肯定讨厌他,所以故意逗他,还向司机眨了一下眼睛。

张燕从洗手间出来就回到张大小姐的状态,看见司机在那里有点不开心,她老觉得这个司机管得太多,有点监视她的感觉。

“不是让你在车里等着吗?”她有点凶。

“张总,首长快到了。”司机退了两步,头低了一下。

“我知道了,你回车里去。”

“好的。”司机回答道,转身后小声说,“傻╳婊子和一个二尾子。”

“You should be nicer to him. ”(你应该对他好点。)Roger说。

“Who?”(谁?)

“Your driver. ”(你的司机。)Roger真的是好意,“He knows. ”(他知道。)

“他知道又怎么样?”张大小姐说,“多给他点封口费就可以了。他还跟谁说去?!”

“那你还在乎那个小警察干什么?不就是一夜情吗?”Roger有时候很美国自由派的,对张大小姐中国“优越阶层”的小姐脾气不买账,“就别再假装内疚了,你自己舒服了就可以了。别想那么多,你找他不会也是要给他封口费吧?”

张大小姐在昏暗的灯光里清晰地看到Roger厚厚的嘴唇角稍微骄傲地往上翘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蔑视的表情激怒了她:

“Fuck You!Roger!”(去你妈的,Roger!)

“No,Fuck You,Yan!”(不,去你妈的,燕)Roger毫不示弱。

“Can’t you be on my side?Why are you so fucking sarcastic!”(你就不能站在我一边?你他妈的为什么这么讽刺?)她冲他喊。

“Darling,I am a New Yorker,I was born sarcastic. ”(亲爱的,我是纽约人,我天生就是个讽刺。)Roger很酷,似乎没动气,还把酒钱付了。

然后他转头对张大小姐说:“I am always on your fucking side,it’s just your side is constantly changing! I don’t even think you know what is your side anymore. ”(我一直他妈的站在你一边,只是你一直在变!我不认为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你什么意思?”张大小姐很蛮横地不让他走。

“没意思。”Roger绕过她自己走了。

张大小姐只好自己走向“煤气罐”——派对和奢侈品正等着她,但是她脑子里全是Roger刚才的话。“我真的变了吗?”她问自己,“我有那么冷血吗?我有责任感,我没有玩弄任何人,如果那个小警察是因为我被处分了,我一定会帮助他。”想到这里,她愣了一下,“怎么帮呢?怎么帮才能不告诉妈妈,也不让党小明知道这件事情?”这时候张大小姐发现,其实,她在中国如果没有妈妈和丈夫就谁都不是了。也没有什么人能帮她的忙。

张燕妈妈是掐着点儿到的。致辞说得很好,她感谢了所有拍卖捐款的老板、明星,她说她老了,本来不想参加这类活动,但是得到善款的基金会是她二十年前创立的,所以她必须来支持一下。她也表扬了站在她身边、热泪盈眶的孟主编。整个讲话也就五分钟,内容和长度都是与时俱进的。张燕妈妈讲话的时候向下面扫了一眼,没有看见自己的女儿。她心里有点紧。讲完话,她正在考虑是否留下,看张大小姐会不会来,就在这时,孟主编突然满脸泪水,冲上来给她一个狠狠的熊抱。

大家立刻都起立鼓掌,主持人几乎歇斯底里地冲着麦克喊道:“首长的支持对我们时尚人、对孟主编是最重要的,我们要向这两位优秀的中国女性致敬!”然后,一片孟主编安排好的闪光灯噼里啪啦地乱闪了一通。明天的头条都有了。

张大小姐进来的时候正好赶上这一幕,她走到党小明身边,两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像一个贤妻一样站在自己夫君身后。党小明坐在那里回头望了她一眼,心里想,最好让她出去休假,她最近情绪太不稳定了。

“妈,您累了,快歇会儿吧。”党小明给丈母娘拉开座位。

“你怎么才来啊?”老太太问张燕。还没等张大小姐回答,老太太“阿嚏”“阿嚏”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妈,您不会着凉了吧?”党小明真的是很体贴的女婿。

“你们这些时尚人士都喷什么香水啊?”老太太皱着眉说,“呛死我了。”

听她妈这么说,张大小姐反而笑了:“不是说今天不来了吗,怎么又……”

“为了看看我宝贝女儿啊!”老太太说。

“妈,我们这周末就回家看您去了,您今晚还出来,倒是美死那孟主编了,和您照了那么多照片,还不知道怎么拿出去说事呢。”党小明心疼丈母娘了。

“那不都是你们的朋友吗?”老太太似乎不太在乎被利用了一下。

张大小姐看见她妈妈今晚高兴,也就凑上去说:“妈,您要不要再坐一会儿?拍卖马上开始了。”

“我先回去了,你来了就好好玩吧。”老太太说,“小明送我出去吧。”

张大小姐送了几步,然后被妈妈给轰回去拍卖了。

台上拍卖师正叨叨叨叨地举着一条Tiffany(蒂凡尼)的钻石项链,张大小姐习惯性地环视了一下,发现举最高价的居然是一个刚上市的互联网公司老板,旁边是一个刚出道的小演员。互联网老板那一桌坐得满满的,而旁边一桌却只有一个人,傻呆呆地坐在那里。张大小姐突然发现原来是钟明,很沮丧地守着那张空桌子。她就走了过去。

“钟总,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

“唉。”

“怎么啦?”

“都进去了。”钟明几乎绝望地看着张大小姐。

“谁进去了?”

“这一桌客人里,进去了五个,另外五个也不敢来啦。”

“因为什么事情进去了?”

“矿上又出事啦,死人啦!”钟明说,“这帮孙子就这么抠门,你说把安全的那些家伙什儿安装上能花几个钱啊!非他妈那么抠,这回好了,进去了吧。”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晚上的事,嫂子!”钟明越想越沮丧,“就昨天晚上咱们吃饭的时候!”

“你是帮他们理财的,”张大小姐说,“这矿上出事跟你无关,你能轻松点吧。”

“我能轻松什么啊?”钟明哭丧着脸说,“人家钱都放我这里了,我必须得帮着捞人啊!”

“啊?”张大小姐看着眼前这个跟她一样留洋回来的人,居然还能捞人,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不接地气,多少是活在一个小暖瓶里面,被妈妈和党小明包得严严实实的。

“我靠,嫂子,我跟你说会儿话行吗?”钟明这时候需要跟人聊天,“要是我不干这行,我绝对同意把这帮孙子都关里面,他妈的,没见过那样的,欠他妈矿工工资,自己小孩结婚花几千万,八成给我拿去理财的钱也他妈都是银行借的。”张大小姐心想,难得看到钟明还有是非之分,一直以为他就是要钱。

“那你还帮他们捞人?就让他们在里面待着吧。”

“不行啊,嫂子,”钟明着急地说,“这帮孙子再混蛋也是我的客户啊,我必须帮啊!要不我在这儿一个人守着空桌子呢。”

“你守着空桌子能捞人?”

“我这不等司徒呢吗!”

“司徒?就是昨天晚上来我家吃饭的?他不是做艺术品的吗?不是画家吗?”

“嫂子,我哥真爱你,啥阴暗面都不跟你说?司徒认识公检法的人,专业捞人的!”

张大小姐不是不知道可以捞人,她只是没想到司徒会捞人,更没想到她饭桌上的人是专业捞人的。她立刻站起来看了一圈,宴会现场没看见司徒,奇怪的是,Roger也不见了。

“别找了,”钟明说,“我刚跟司徒说了,我俩坐下来,他说去拿杯酒,这不,走了半个钟头还没回来。估计不想帮我。”

“你先别急,”张大小姐安慰钟明,“我帮你找找他。”

台上正在拍卖一只喜马拉雅铂金包,台下各桌发出不同女人的尖叫,男人们也频频举牌,很热闹。主持人大声说:“我们的慈善晚宴是Win Win Win(赢,赢,赢)的盛事,首先失学儿童Win,然后美女得到包,美女Win!最后老板得到美女,老板也Win! Win! Win! Win!”

“这么赤裸裸。”张大小姐想。

张大小姐终于找到司徒的座位,第三桌,司徒人不在,他的D&G黑外套整齐地挂在椅背上。“他去哪儿了?”她问旁边一位美女。

“出去抽烟了。”

张大小姐走出“煤气罐”,外面已经黑漆漆的了,对面有一排白帐篷,外面好像有几个人在抽烟,张大小姐就走了过去,快到的时候,被一个保安拦住:“不好意思,这边是工作区。”

张大小姐在黑暗中仔细看了一眼那个保安,突然紧张得差点没叫出来:“你……你……不就是……”

“我叫丁强。你都没记得我名字啊?”丁强说。

“我今天还给你打电话了,”张大小姐说,“是那个国际刑警中心的老陈给我的。”

“我不在公安了。”

“老陈跟我说了。为什么不做了?”

“没意思。”

张大小姐突然不好意思了:“跟我们……那次……我是不是连累你了?”

“没有。”丁强说话有点拘谨,张大小姐感觉到他很紧张。她想让他放松。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辞职就来北京混了,现在当保安。”还是那么生硬。

“你是今天这里的保安?”

“是的,我刚来,只能看酒,里面明星很多,但必须是有经验的保安才能在里面。”

“看酒?”

“嗯,”丁强指了一下身后的帐篷,“喝的酒,还有拍卖的酒都在那个帐篷里面。”

“那你带我进去看看?”丁强脸上现出各种为难。“没关系,这个活动的主办方我很熟悉,他们不会说什么,我是找一个人,他是客人,也是个酒腻子,里面有人等他,我出来找他。”

丁强半信半疑地看着张大小姐,往后让了半步,非常专业地说:“那您先请。”

进了帐篷,张大小姐发现有两个区,而且还是隔开的,右边是备餐用的,忙忙乱乱,服务员在上甜点,厨师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丁强示意张大小姐往左走:“这边是放酒水的。”这个空间不大,只有一个吧台,后面都是酒。

“你就是看酒的?”张大小姐在灯光下再一次感叹这个丁强怎么和姜平长得那么像。

“是啊。”丁强说。

“那我要偷酒你怎么办?”张大小姐的口气很温柔,但是也有一点点挑衅。

“那我就又得找工作呗。”丁强其实随便说说,根本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张大小姐那内疚的软肋。

“我跟你说着玩呢,咱俩聊聊天吧。”张燕说着就坐在吧台上了。

“那要不然你还是偷一瓶吧,给我也拿个杯子。”丁强说。

“你不怕被开除了?”

“你不是认识主办方吗?你跟他们说说不就成了?”

“那倒也是。”张大小姐见丁强开始放松了,她也就拿了一瓶红酒,两个杯子,给自己和丁强一人倒了一杯。两人对视了一下,

“还是不要干了吧。”丁强说。

“不干。”张大小姐笑了,“慢慢喝。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不好听,我爸、我妈都是河北农民,我原来当兵,复员回来就当警察了。刚上班两天就认识您了。”

“别跟我说‘您’。你来北京多长时间了?”

“不长。听说您母亲是大官。”

“嗯。是挺大的。”

“真的?比省长还大吗?”丁强这回是真的大吃一惊,别说省长,就是他们老家那边的镇长他都没见过。丁强觉得那天他要是知道张燕是大官的女儿,他肯定就不行了。

张大小姐笑了:“比省长大,不说这个了。”她说着拉起丁强的手,翻开手心,把自己的手机号写在丁强的手上:“你需要帮助就找我。什么事情都可以,我一定帮你。”

说实话,丁强被张大小姐摸到的一瞬间就像触电了一样,浑身又痒又疼的。“你那时候对他也这么好吗?”

“对谁?”张大小姐问。

“对那个那天你去认尸的人。”

张大小姐一愣,似乎又被戳到痛点。她点了点头问:“你怎么知道?”

丁强很自然地脸红了:“那天……我们那什么的时候你管我叫姜平来着,你还说对不起我什么的。”

“那天我真的喝醉了,”张大小姐说,“那天真的对不起,我不是那样的。”

两个人突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是这小小的寂静却没有任何尴尬。

“姜平是干什么的?”

“他是一个艺术家,做雕塑的。”

“谁的雕塑?”

“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的雕塑,他做的东西是抽象的,比如他喜欢把废铁像绳子一样焊在石头上,看上去像石头被一个铁网子给绑起来了。”

“听起来挺棒的,他一定特别热爱自由吧。”

“是的,”张大小姐好奇地望着丁强,她没有想到这个农村小警察会有这种评论,“你热爱自由吗?”

“我不知道什么叫自由。”丁强说,“我从小当兵,后来当警察,现在当保安。”

“你是说你没自由?”

“那也不是。”丁强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什么是自由,但是我没觉得我不自由。”

张大小姐笑了,要是姜平知道她跟一个警察聊自由,非疯了不可。

“那你俩怎么认识的?”

“你想听?”

“想。”

“我是大二那年认识姜平的,在一个纽约的中餐馆,我们俩抢那个餐厅最后一份红烧肉。”张大小姐笑了,笑得很甜,“后来我们就决定一起吃这份红烧肉。但是没留电话,就是挺开心的。没想到第二天我们又在一个音乐会上碰到了,那个歌星叫Bryan Adams(布莱恩·亚当斯),当时特别红,他的嗓子有点沙哑,姜平会唱他的歌。”

丁强打开手机,递给张大小姐说:“你放给我听听。”张大小姐替他找出来那首Straight from the Heart(《出自我心》),两个人像两个高中生一样,一人一只耳机坐在吧台上听音乐。听着听着,张大小姐的眼泪又下来了。丁强轻轻地用手指帮她擦掉眼泪:“你很爱这个人吧?”

张大小姐当时觉得嗓子里有一个大球,心里像有人使劲捏着那样酸疼,她说不出来话,只是点点头。丁强伸手搂住张大小姐的肩膀,张燕很自然地依靠在丁强的胸口。

要不是这时候突然有人喊“流氓”,丁强就会亲张大小姐了,他也相信张大小姐会允许他亲的。但是外面的喊声让他们震惊,两人以为是在说他们,慌忙从白帐篷里冲出去,谁知道和对面慌慌张张跑出来的两个人撞上了,四个人都摔倒在地,张大小姐站稳一看,天哪,居然撞上的是Roger和司徒!司徒吃惊地看看张大小姐,再看看丁强,而Roger却一直盯着丁强,半天终于说:

“Oh my God,he looks exactly like him!”(天哪,他太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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