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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奥马哈狂欢

诸天的国是强力夺取的,强力的人就夺得了。

——《圣经》(Bible)

每年5月第一周前后,都是全球价值投资者尽情狂欢的日子。

2015年上半年已经过了大半,全球资本市场风平浪静,中国的A股市场在暗自喧嚣。

与往年一样,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Berkshire Hathaway Cooperation)将召开每年一度的股东大会。

这个日子,这一年定在4月28日。

投资圈的人都知道,伯克希尔—哈撒韦表面上是一家普普通通的上市公司,其实是全球顶级投资家巴菲特(Buffett)的资本运作平台。

每到此时,全球各路投资者、商界大佬、价值投资爱好者,都会慕名而来,相聚在奥马哈这个貌不惊人的美国中部城市。

这个小城平淡无奇,却有着盛大派对不可或缺的要素——魅力无限的主人、精良的商务配套、投资主题有趣的景点,当然,最重要的是那种远离尘嚣、隐于林的氛围。

2015年,正好是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上市50周年,黑色与白色相间的周年纪念版股东大会手册,这些天投资人都在翻阅。

这一年,与会人数破天荒地达到了4.4万,相当于这个城市1/10的人口。

4月26日,奥马哈各个角落,开始出现形形色色的投资人。

他们中有不少上了年纪的白发老人,这些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股票的早期投资者,这么多年,跟着巴菲特,获得了将近每年20%的复利,他们结伴而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对于他们而言,这些天算是难得的悠闲假期。

当然,更多的是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他们眼里充满渴望,渴望得到奥马哈的圣杯。他们很多人早就是某价值投资者网站上的积极分子,早在几个月前,就约好了各种投资聚会。

奥马哈城的每一处,都有巴菲特的形象展示。

最直接的展示莫过于世纪之交中心(Century Link Center)的一楼展销厅——巴菲特投资的上市公司汇聚在那里,喜诗糖果、布鲁克斯运动装、冰雪皇后(DQ)冰激凌等,为了狂欢,公司不遗余力地给出最大折扣,股东们也非常高兴,感觉置身于集市,能淘到不少便宜货。

4月28日中午,奥马哈城云淡风轻,一辆黑色运动型多用途车(SUV)缓缓开过《奥马哈世界先驱报》的帆船大楼。

从车上下来四个年轻人,三男一女。

走在前面微胖的男人指了指前方,确定地说:“果然跟帆船一样,就是这里,到了。”

“我说,丁总,你不会真的是来朝圣的吧?”一个打扮入时的高大男子问道。这个男子二十七八岁,体魄强健,看起来像是个运动员。他的确是运动好手,曾拿过几个全国网球比赛的名次,他叫陈啸,是海元证券自营部的天才交易员。

“我真的很不像价值投资者吗?”丁喜戏谑着。

“不像!”另外三个人齐声笑着说。

“丁总,看在我们两天后有许多重要的事情做的份儿上,今天我们就私下好好转转?我看地图上的老街挺有意思。”那个女孩也说了话。她叫冉想,是个身材颀长的美女,头发飘逸,双眼皮,鼻子小巧挺拔。

冉想也在海元证券自营部,不参与直接交易,是个宏观分析师,她身上有种让人莫名想靠近,却恰到好处地让你保持最舒服距离的神奇魅力。

陈啸一听这个建议不错,马上心有灵犀地与冉想眨巴了下眼睛:“那我们就去老街逛,丁总、韩哥辛苦。”

两人快速叫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出发了。

丁喜与韩鉴只好面面相觑。

这时,有个胖胖的印度男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嘴里念叨着什么。

丁喜英文不是很好,不由得问身边的韩鉴,那人说了什么。

韩鉴中等身材,30多岁,气质沉稳,板刷头,穿着黑色T恤与外套,他也是海元证券自营部员工。

韩鉴是海元证券公认的最聪明的男人之一:一来像百晓生,什么事情都知道点儿;二来精通多种语言,除英语外,俄语、法语、日语等也精通;三来他的本职工作是主观交易员,但私下爱编程,时不时把策略灵感变成程序交易,并乐此不疲,公司量化部也经常找他帮忙。

韩鉴说:“他说,我们的车费油,如果是同样的租金,他会租一个经济型轿车。”

丁喜心领神会:“我终于感觉到,为什么这里是价值投资之都了,好——实——惠啊。”

海元证券自营部,一直是金融圈传奇般的存在,谁也不知道,自营部里有哪些人,但他们做的交易,都如神来之笔。

事实上,这次来奥马哈的四人,是自营部的所有成员。

丁喜与韩鉴走进帆船大楼,门口摆放着巴菲特与老搭档芒格(Munger)夸张醒目的卡通人物像。

这里是股东大会手册主推的参观地之一,巴菲特本人也是《奥马哈世界先驱报》的东家之一,巴菲特每年在会场做的“扔报纸”传统游戏,用的报纸就是这家的。尽管报业并不景气,可这家报纸的发行量一直稳居奥马哈当地第一。

一楼放着一台巨大的影音机,做得极其精巧。影音机前方,一个高瘦的男人在不厌其烦地向参观者讲述当时印刷技术如何提高生产力的往事,他手里拿着有多年历史的胶片,仿佛正在带你见证一场惊险的投资之旅。

韩鉴、丁喜对这类常规演示有些厌倦。

这是丁喜第一次来美国。

他初来对美国最深的印象是,美国的天空特别蓝,空气干净得有些不太真实,就好像一个一直戴深度眼镜的人,忽然视力神奇恢复了,眼前的世界那么清晰,像瞬间提高了像素。

这里的一切都让丁喜感到新鲜,暂时让他忘掉了A股的疯狂。

不过,即使来了这么多宾客,奥马哈仍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城,走在路上,经常见不到一个行人。

丁喜路过一家中介公司,看了看橱窗,发现不少不错的独栋别墅在售卖,只要约15万美元,奥马哈与很多典型的美国中部小城一样,质朴、简单。

丁喜不由得说:“索性我们搬过来算了。”

“得,四处都那么荒凉,你肯定待不住。你看,我们订的民居,除了这几天,其余日子都是闲置的,他们也就指望这几天的股东大会热闹一下。”

不过,虽说是小城,奥马哈的建筑倒是一点儿都不陈旧,完全与大都市一样,隔几个街区就能看到一些标新立异的大师级建筑。

一些小路上,坐落着布置陈旧的意大利、埃塞俄比亚饭店,挂着西部片里那样的霓虹大招牌。他们品尝菜后却是股不伦不类的味道,仿佛提醒人们,这是个小城,想品尝米其林(Michelin),还是得拐向纽约。

吃了两次不满意后,丁喜他们还是乖乖听从巴菲特手册上的推荐,去了哥拉特(Gorat's)牛排店。

这间叫作哥拉特的牛排店,孤零零地坐落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像沙漠里一个孤单的餐厅,一根大柱子高高地挂着宣传画,是20世纪70年代电影里经常看到的西部风格,画风粗犷,色彩大胆,感染力算到位。

店面倒是比想象的大,入口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一边是酒吧的吧台,另一边是一些地中海古典风的桌椅。特别的是,这条走廊两旁砖墙只有半身高,每块区域之间,用类似门廊的半弧形门框隔开。走廊尽头,是一块很大的就餐区。

一个胖乎乎的白人女服务员很快拿来一本菜单。与很多餐厅不同的是,这家牛排店的菜单竟然还挺厚——要知道,美国大多数餐厅的菜单都是一两面而已。

丁喜叫了一份肋眼牛排,韩鉴点了一份西冷牛排。

他们以为会是烤得外表又焦又硬的那种。

没想到,这家的牛排非常清淡,活脱脱跟清蒸大排似的,还有水汪汪的感觉。

“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丁喜尝了一口,眉头一皱,肉质是软软的,没什么嚼劲。

韩鉴猜测说:“日本拉面有四种,盐拉面、酱油拉面、味噌拉面与豚骨拉面,可能牛排也是这样,你就当你本来想吃酱油拉面,结果吃到了盐拉面……”

“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好多了。”丁喜切着肉说。

“你说,我们能遇到他们吗?”韩鉴问道。

“怎么说呢,就像投资一样,不去预测,只对随时发生的信号做决策。”

韩鉴看了看丁喜,他记得多年前,他要去海元报到,很多人一听他在丁喜手下,就奉劝他赶紧离开。他与丁喜相处后,知道他完全不是外界传的那样木讷,除了胖一点儿,平日里不修边幅,其实算是聪慧过人。

丁喜曾经的自闭,反而成为他独处时逆向思考的优势。与丁喜相处久的人会发现,丁喜思考的事总是很多,形成拥挤的状态,表达出来费劲儿,就很容易结巴。

不过,现在丁喜的结巴不明显了,他待在监狱时,监狱长喜欢绕口令,谁绕口令完成得好,就多得到一些食物。那段时间,丁喜可是在发育阶段,为了在一大堆人中争取到更多食物,他只好不断练习绕口令,口吃不知不觉被治好了。

这一趟海元精锐部队的美国之行,表面上看是为了躲避投资者的责问,顺便做团队建设——因为自2014年下半年以来,A股突然爆发大牛市,海元对此布局已久,把握住了大行情。然而,自2015年4月底以来,海元开始渐渐回收仓位。这让与海元自营部关系密切的大客户,尤其是此前大时代资产管理公司积累的大客户非常不满,但海元依旧我行我素。

只有丁喜知道,这趟出行绝不是远离疯狂的投资者那么简单。

陈啸、冉想上了出租车,车开到一半,冉想忽然觉得不对劲:“我说,陈啸,我们不是去老街吗?我怎么看全球定位系统(GPS)显示的不是那个方向?”

“本来想给你一个意外惊喜,带你去看看巴菲特住了50多年的老别墅。当年他花了31500美元买的,后来就一直没有换过。”

“好吧,不过,这也是他的独特之处,那他为什么不再去买房子呢?”

“因为他是股神啊。美国这么多年,房子年涨幅大约是2%,然而,巴菲特的年化收益大约是20%,你说,巴菲特为什么还要买房呢?”

陈啸忽然夸张地张开双臂:“冉想,平时我与你说话,你对我都爱理不理,现在,在几千千米之外的美国,我终于有与你独处的时间了。你不觉得这一切很美妙吗?”

“美妙?你别逼我说实话。”

“那就偷偷地,先藏着,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说出来。”说着,陈啸凑近了。

冉想立马推开陈啸:“我们去巴菲特手册上说的珠宝市场玩玩吧,那边今晚不是有鸡尾酒会吗?”

“好,就按你说的,鸡尾酒会……哈哈,冉想,我就知道……”

其实,冉想心里想的是,好歹那边人多。

他们打开应用程序(App),发现出租车价格已经飙升,只有抢单价,他们面面相觑,只好选择了支付两倍的车费。

“真没想到,这里已经是一车难求。”

很快,他们就到了位于奥马哈的珠宝之城波仙(Borsheims)。

他们一下车,就看到门口站着不少警卫,还有一层层栅栏围着。透过栅栏,依稀可以看见里面是综合购物中心,最醒目的自然是波仙珠宝城——目前巴菲特是这家珠宝城运营商的大股东,波仙这个主建筑像浅色系的小城堡,在“城堡”四周是裙楼,出售形形色色的商品,与“城堡”隔一条小街,是酒吧休闲区,最前方的是一家热气腾腾的烧烤店。

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城堡”外的那块大草坪上很大的集会帐篷,帐篷里聚满了游客,他们手里拿着食物托盘与鸡尾酒,谈笑甚欢。

陈啸与冉想经过安检,走进大帐篷,里面对称地摆放着两张自助餐长桌,帐篷投影上,是巴菲特在商场游逛的宣传片。

帐篷进口处,自助的鸡尾酒装在简易的透明塑料杯里,挂着柠檬,口味多是果汁加金酒,比如威士忌里掺点儿柠檬汁……

“这里与其说是价值投资者的天堂,不如说是巴菲特小城。很多人过来,觉得自己与股神的距离近了一些,好像距离投资真理更近了,但说不定更远了,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吃榴梿。”

“榴梿?你竟然把价值投资比作榴梿,还真够损的。”

“哈哈,只是说喜欢的人很喜欢,比如我就不是那一路的,我是地道的技术派,那些基本面主义最后想证明的东西,技术指标里都能体现出来,他们没看到的,技术中也能体现出来。再说了,即使你喜欢吃榴梿,也未必适合你,有些人吃的时候很欢,结果吃完就拉肚子。”

“那也得先吃了才知道。不过我挺佩服‘老巴’一点的,当时,巴菲特读研究生可是在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热闹的纽约可是好玩者的天堂,估计当时很多同学都会选择在纽约工作,但他还是回到了这个小城,专心投资,这就说明他与大多数人是不一样的。”

“他成功了。提到这个小城,人们不仅想到巴菲特,还有价值投资,理念才最无敌啊。”

“没错,他给你的是一种文化。不管是跑步,还是牛排,或是远离尘嚣那种闲适的小城生活,无不展现一种生活方式……”

“我就知道你懂我。”陈啸眨了下眼睛,“你说,一个人如果走在街上,看到最大的连锁冰激凌店是自己的,零售银行是自己的,就连面包上涂的芥末也是自己的,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大概与我每天照镜子的时候,被自己美瞎差不多吧。”冉想笑起来,“或许,到后来,你很难分辨,是巴菲特让这些东西变得流行,还是它本身就这么流行。”

“至少是有流行的基础吧,价值投资嘛。”

“但我觉得巴菲特一定是个很抠门儿的人。”

“为什么?”

“因为他不肯离婚。哈哈。你去读读他的传记就知道了。”

“哈哈,原来你也读过那个传记啊!”

他们边吃边聊,天色渐渐暗下来。

“我再去拿杯饮料。”

陈啸回来时,发现一个金色短发男人正与冉想快活地闲聊,他走近之后,短发男人有点儿不甘心地看了他一眼,走开了。

“不会吧,才这么一会儿,就有帅哥过来搭讪,你怎么这么受欢迎!”

“他邀请我参加晚上一个与投资有关的活动。”

“你拒绝了?”

“没有啊。我说我能不能与我朋友一起参加。他说可以,还告诉了我地址。”

“难怪他怨怒地看了我一眼,都怪我长得太帅了。话说具体是什么活动?”

“好像是一个对冲基金经理的演讲晚宴。你有兴趣吗?”

“你靠姿色换来的宝贵信息,怎么能不珍惜呢?走啊!”

这里是逸林酒店(DoubleTree)的一个宴会厅。

“能进去吗?”

“你们运气不错,还有几个预留位置。50美元一人,只收现金。”

“与你在一起,总是运气不错。”陈啸很开心,“真心便宜。在美国,随便吃个饭都要上百美元呢。”

他们任意选了个桌子坐下,上面满满的饭菜,跟中餐似的。

这时,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走上台。

陈啸问:“这是谁?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冉想歪了一下头:“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比尔·阿克曼(Bill Ackman),鱼总好像提过这个人。”

“嘿,鱼总怎么评价比尔·阿克曼的?”

“他说,他是一个主动管理者。打明牌比暗牌难很多。不过,鱼总为什么让我们来这里啊?他又不是价值投资者。”

“冉想,你那么聪明,这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价值投资者的聚会;但对于少数人而言,是一场顶尖的投资名流聚会;对一些女生来说,还是顶级富豪的钓鱼大会。”

“你说得可真直接!”

冉想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来海元的情形。

那是在2010年10月——当时市场低迷,如一潭死水。

冉想父亲是国内一家大银行的副行长,她原本一直在美国读书,她的父亲希望她能回国,但冉想与大多数同学一样,还是想先在美国找份工作。

然而,就在那个暑假,一件事情改变了冉想的想法,或许也改变了她的命运。

当时,她的父母和其他父母一样,在女儿毕业之际,到宾大参加女儿的毕业典礼。

在红色圆形的沃顿商学院门前,她与父母合影。

这时,一个路过她身边的同学说,学校正好有一个宣讲会。

冉想父亲说:“走,去看看。”

于是,他们就到了会场。

照理说,这是个极其普通的工作宣讲会。

每年这个时候,除了美国顶级公司,也会有一些中国的大型金融公司在这里做宣讲。

这一次与很多宣讲会一样,先由高盛(Goldman Sachs)一个漂亮的女代表做宣讲,然后,她引出了中国的一个金融公司的代表。

然而,这个中国金融公司代表,一下子吸引了冉想。

这个代表30多岁的样子,留着圆寸头,高大健壮,整个人不像其他金融高管那样沉闷,举手投足之间有种不羁的帅气,聪明却不浮夸。

他穿着白色剪裁合身的衬衫,搭配了一条细长领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侃侃而谈。

代表说的是中文,照理说,冉想会觉得这家公司派出的人非常不专业,毕竟,大金融公司到美国做宣讲,都会入乡随俗。所幸这场活动主要面向的是中国学生,说中文也没违和感。

他先在黑板上画了一条鱼。

“你们可以叫我英文名——Fish(鱼)。我是海元证券的首席执行官(CEO)。我一般不这么介绍自己,因为在我们公司,也没太多人真把我当首席执行官,他们只是把我当作一个解决麻烦的人。不过呢,我也喜欢处理麻烦的事,就好像投资。投资是什么?就是你处理不确定性投资机会的能力……”

下面的人嘀咕着:“怎么不像金融公司的首席执行官?”

台上人继续说:“原本,我不会站在这里。我的朋友,就是刚才那个代表,说带我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她一般说的好玩的地方,就是指有好吃的地方。我是个吃货,就跟她一起来了。不过我想,来到这里,就是机缘,你们可以把我当作朋友……不把我当首席执行官。不过,这些年,金融市场将面临重大改变,有些公司肯定还没察觉到,到时候它们未必有能力跟上这个节奏,海元一定会在最前面,你们想加入海元一起玩吗?”

冉想见过很多言行夸张的人,但她对这个人一点儿也不反感。他从那个男人坚毅自信的眼神中,看到的不是浮夸,而是隐含在巨大力量背后的不动声色。

这类人绝对不是靠一两次运气,而是慢慢积累的,是靠每一次精准的概率胜出,即使最后像是赌博的梭哈(在赌博中全部下注),也是大概率地锁定了胜局。

怎么说呢,冉想很想跟着他去冒险,她预感会很辛苦,但肯定有趣而不平凡。

“爸爸,你认识这个人吗?”

冉想父亲身为银行高管,原本是想到这里感受一下氛围,没想到遇到了金融圈里的“鬼才”:“知道,他叫袁得鱼,人称金融少帅。”

冉父心里想,如果没记错,袁得鱼应是1978年生人,今年32岁。然而,他整个人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年轻很多,顶多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初看还像一个大男孩,谁也想象不到,这个眼睛里时常含着笑意,活力十足的男人,会是国内第一梯队上市券商的首席执行官。

“爸爸,我决定回国。”冉想看着父亲。

父亲困惑地看着女儿,只见女儿脸庞带着绯红,似乎猜出了什么。

“人家有女朋友了。”

“爸,你怎么那么八卦,不像你的风格啊。”

冉父笑了笑,在金融圈行走,不知道这事也不可能。袁得鱼与金融管理局局长邵冲的千金在一起,很多财经媒体都称赞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当然,这间接也为海元证券开拓业务提供了便利,毕竟圈内的人都知道,邵冲在金融行业掌握着实权。

袁得鱼在台上问道:“你们有什么问题吗?刚才主持人告诉我,现在距离这场会议的收盘时间,只剩下5分零3秒,给你们两分钟提问时间,收盘前3分钟内挂单可就无效啦。”

台下一阵笑。

冉想举起了手:“对了,能否问一下,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看到台下一阵起哄,冉想马上辩解道:“我是在侧面了解鱼总的投资风格。”

这是袁得鱼第一次见到冉想。

这是一个漂亮的长发女生,双眼皮,眼睛灵动,身材颀长,穿着贴身的深绿色小西装,手臂上是几个古驰手环,看似随意,却显出不错的家境。

这其实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袁得鱼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答案,尽管有些官方,倒也说到了冉想的心里。

“擅长把握自己未来的女孩。”他顿了一下,“比如,到海元来。”

台下又一阵笑。

冉想就这么加入了海元,当然,她也很努力,顺利进入了王牌自营团队。

面对活动上这个少年成名的基金经理比尔·阿克曼,她记得袁得鱼是这么提这类价值投资者的:“要成为真正优秀的价值投资者,除了自己发现价值外,还需有影响别人的能力。让更多人从心底接受这个公司的重估价值,并不是容易的事。10%是发现价值,90%是让别人发现价值。”

等到比尔·阿克曼演讲完,很多人如同见到偶像一样,纷纷上去合影,毕竟比尔·阿克曼是一个公认的大帅哥,气质非凡。

冉想记得商学院里学房产的同学曾经提过,在纽约参观比尔·阿克曼所在的那栋知名的天际豪宅——One 57的事。

那同学也算是见过世面,却对纽约的One 57赞不绝口。在曼哈顿,57街是唯一能建造无限高的大楼的大道,又地处中心,被称为“亿万富翁街”。

他们参观的是一层在售的空房,景观足以让他们震惊,放眼望去是郁郁葱葱的中央公园,俯瞰曼哈顿两边深蓝色的海水,公园与海水之间,正是大半个曼哈顿的繁华所在,是纽约难得的天际线,整个人仿佛置身于都市森林。

这恐怕是纽约最高的大楼之一,根据很多年流传下来的“地规”,就算你拿下57街地皮,你还必须有足够的空气权——这是一层层往上造楼的权利。

这才是顶级有钱人的游戏,因为光有钱还不行,要达成一件事情,必须得花时间、精力,才能拥有稀缺的权利。很多专家磨破嘴皮子,花了不知多少力气、多少年,才收集到几份空气权。高楼,在曼哈顿不仅格外稀缺,甚至值得尊重,空气权让人不禁觉得,像One 57这类摩天大楼的每一寸空间,都饱含了稀缺的价值。

冉想走出大门,发现走廊处,一男一女坐在沙发上聊天,都气质不凡。她惊讶地发现,那个女的是美国全球性财经有线电视卫星新闻台(CNBC)的一名知名女主播,那个男的正是她大学时很喜欢的一个财经作家。

此时此刻,冉想才刚刚开始有点儿兴奋起来。

被一群投资爱好者簇拥着的比尔·阿克曼,看到了CNBC女主播与那个财经作家后,与他们打了招呼。稍后,他们一起进入一辆加长宾利,消失在夜色中。

冉想心想,他们怎么一块儿走了呢?他们会去什么地方呢?

正在冉想发愣的时候,陈啸接到电话,且立即严肃起来:“啊,丁总,我们现在在逸林酒店,要我们马上过来?好的,我们很快就到。”

陈啸马上转头对冉想说:“丁总让我们赶紧回去,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冉想一下子像注满能量一样:“走吧。”

陈啸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你真是一个事业狂,我为什么一想到开会,就压力好大!”

他们赶到宾馆大堂,只见丁喜与韩鉴坐在咖啡厅,咖啡已喝了一半。

他们坐定,丁喜开门见山地说道:“明天下午4点半,希尔顿219有一场闭门会议,我们得‘绑架’一次邵冲。”

“什么,绑架?就凭我们这几个人?还是大名鼎鼎的邵局?”陈啸看着丁喜,“丁总,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说绑架是开玩笑啦,就是把邵冲关起来一会儿。”

“你说的邵冲,就是江湖上说的鱼总女朋友的爸爸?”冉想好奇地问。

陈啸:“你看你,对我一副高冷的样子,一提与鱼总有关的事就热情起来。”

“你不服?”

“我服。”

“究竟是什么情况?给我们一点儿提示。”陈啸问。

“你以为是打游戏通关?还给你线索?”韩鉴嚼了一下腰果。

丁喜摇摇头,他只清楚,这个闭门会议与袁得鱼下一步的动作息息相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袁得鱼的口气——这个闭门会议,直接涉及近期将爆发的金融大事件。

他们晚上在希尔顿酒店逛了一圈后,就有了主意。

“我想鱼总一定会很满意的。”

“哈哈,是的。”

此时此刻的纽约,气候宜人。

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三楼,一个高大的中国男人站在自动售卖机旁,塞了一张5美元纸币,一会儿,一个易拉罐,“咚”一声落下。

他穿着深灰色卫衣,故意压低帽檐,找了个座位坐下。

这个会议室正在进行一场演讲。

演讲嘉宾叫金羽中,是哥伦比亚大学最年轻的经济系助理教授之一,她演讲的主题是“中国经济如何改变”。

这是个很大的主题,她倒是讲得很生动。

终于到了提问时间。

男人在第一时间举起了手。

金羽中点了他。

“你认为,目前中国的经济动力是什么?如何去改变?”

金羽中微微一笑:“我先回答后面一个,也是我演讲中提到的制度改革。经济新动力现在可能还无法断言,因为它还在发展变化中。可以确定的是,过去依靠三驾马车的模式,必须改变……”

演讲完毕,金羽中收拾东西,男人快步上前,直截了当地问:“我能有你的微信吗?”

“对不起,若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发邮件给我。我留在黑板上了。”

“好吧,那你能否告诉我,成立亚投行的主要用意是什么?”

金羽中望了望眼前的男人——他看起来30多岁的样子,有张异常俊朗的脸庞,眼神不羁,声音纯净,笑起来牙齿闪亮。谈吐不凡,甚至耐人寻味,眉宇之间透出一股聪明劲儿。

“如果是别人问我,我可能会说是金融新秩序。如果是你,我就先问你,亚投行想最先实现什么?”

“不知道。”

“金融新秩序靠什么?”

男人如获至宝:“多谢你了!”

男人心想,有时候答案竟如此简单。但如果是这样的话,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嘿,金教授,能请你到外面喝饮料吗?”

金羽中又仔细打量了男人一下,摇了摇头。

“那请收下我的名片吧。”男人快速递上。

金羽中礼貌性地接过,扫了一眼,这是一张非常简洁的白色名片,正面只有几个字——“海元证券,袁得鱼”。背面,是手机号与邮箱地址,字体简洁有力。

金羽中隐约觉得这个名字哪里见过,忽然想起:“啊,你就是袁得鱼?我听爸爸提到过你。”

“好意外。他怎么说我的?”

“不告诉你。”金羽中淡淡一笑,两人之间仿佛轻松了不少。

正在这时,袁得鱼接到丁喜的电话:“鱼总,我们差不多搞定了。”

“不错。”

“你在哪里?到奥马哈了吗?”

“还在纽约呢!”

金羽中看他在听电话,便与他挥了挥手。

袁得鱼也礼貌地与金羽中挥手道别。

袁得鱼见没什么人,很快说:“我们之前判断的方向可能都是错的,要赶紧行动了,对手比我们想的深入得多……”

“是什么呢?”丁喜非常惊讶。

“回头告诉你,我约的人到了。”袁得鱼放下电话。

在袁得鱼面前出现的人,颀长曼妙的身材,精致的五官,头发还是时髦的短发,语气如春日小鹿般活泼:“袁得鱼,你终于肯出现了。”

“这地方我选得如何?对你的母校……有没有一点儿思念的感觉?”

“你以为我不知道刚才这里有个美女教授演讲?只是我故意晚点儿到,让你有搭讪的时间,如何,搭讪成功没?”

“我宁可与世界第一投行的董事总经理(MD)好好叙旧……”

袁得鱼与邵小曼在校园里漫步,夏天的风,吹在脸上,清爽宜人。

他们走过图书馆前的草坪时,一对坐在草坪上的情侣正在投入地弹着吉他,好听的曲子时不时传来。另一边,几个年轻学生在玩飞盘,醒目的黄色飞盘在黑暗中移动。

图书馆与对面大礼堂前的楼梯,大对称结构显得工整壮观,智慧女神雕像、青铜色的喷泉,都恰到好处地点缀其间,灵动而有活力。

邵小曼说:“有一次,我与几个同事在屋顶上聚餐,你猜我们见到了什么?”

“什么?”

“泰勒·斯威夫特(Taylor Swift)在对面屋顶唱歌。”

“哈哈,我怎么就没碰上呢!”

邵小曼问:“话说,我们多久没见了?”

“好像也有一年半了,多谢你一直替我做挡箭牌。很多人以为我们在一起。”

“上次我带你去宾大招人,正好被一些人认出来,还说我们成双入对!你也知道,我是故意不辟谣的……”

“小曼……”

春季,无疑是纽约最好的季节之一了,纽约总是那么四季分明,冬天又是那么漫长。此时此刻,不冷不热,空气清新极了。

邵小曼与袁得鱼肩并肩走着,尽管很久没见,却没任何距离感,尤其是邵小曼竟然发现自己与袁得鱼在一起的时候,心底透出快乐。她很久没这么快乐了。

尽管过去了这么多日子,袁得鱼看起来没太大改变,眉宇间俨然还是少年,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舒坦到人的心里去。

这个位于西北部晨边高地的哥伦比亚大学校园,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校园之一,主校区是大方形,面积不大,很多学院分散在周围各个街区,如巴纳德女子学院、教师学院、国际关系学院等,也都是全美一等一的学院,它们与周围的百老汇大道(Broadway)、阿姆斯特丹马路(Amsterdam Avenue)、120街、116街等结合在一起。

袁得鱼最喜欢校园里错落的建筑结构,走过Mud校区时,有一条小路可以穿过,走下楼梯,才发现是通往外面的街道……法律学院与国际关系学院,空中走廊将它们衔接在一起,整个校园就像一座随性而又错落的迷宫……

“你当时读的是商学院吧?”

“对的,就是这栋南楼(South Hall)后面的尤利斯大楼(Uris Hall),是我们经常上课的地方,在阿姆斯特丹马路另一边,是商学院与法学院的大楼——沃伦大楼(Warren Hall),我们也常去那儿听课。你猜猜我们商学院的口号是什么?”

“是什么?”

“In the very center of business(在商业中心)!谁让纽约是大宇宙金融中心呢?”

“哈哈。我只知道‘借汝之光,得见光明’。”

“这是哥大的校训,你知道的还挺多。”

“恭喜你成为高盛纽约最年轻的董事总经理。”

“是一种安排,也可能是我爸爸与美国这边来往较多的缘故。”

正在这时,袁得鱼发现,眼前走过一个熟悉的女生。

“金羽中?”

这个女生好像在想什么心事,见到他后,冲他微笑了一下。

“介绍一下,我朋友,小曼;这是金羽中教授……”

“你好。”

等金羽中走远,邵小曼禁不住说:“原来这个就是美女教授啊,果然名不虚传。”

“挺年轻的吧?也就30岁出头的样子,很多年前从哈佛毕业……”

“她不会就是那个……新的亚投行行长的千金吧?”

“没错。”袁得鱼点了一下头。

“不错啊,你喜欢她吗?”

“喜欢没有,倒是有一点儿欣赏。”

邵小曼不知为何,有一点儿慌张,虽然是一丁点儿。她为自己觉得好笑,为什么那么不淡定,自己究竟怎么了?

“你这次住在哪里?”邵小曼问道,“还是在57街上的凯悦(Hyatt)酒店吗?”

“对,那边距离中央公园不远,晚上跑跑步也不错。”

“对了,你这次来主要是为了……”

“是这样,你爸爸今晚会到奥马哈。我想,明天能否找个时间与他单独聊聊……”

“你知道他一直不愿意见你吧?他对你一直有成见。自从听外面传我们在一起之后,更是打了好几个电话痛斥我,不过我与他解释了。”邵小曼叹了口气,“更何况,我爸每次来美国,从来不提工作上的事,除了到我公司来,让我预约……”

“确实是他的作风。”袁得鱼点点头,只是,必须想办法多了解对手的信息,哪怕是多一个线索也好,毕竟大战就在眼前了。

“他好像无意间提到过什么,大计划……反正也搞不懂他。”

“大计划?”袁得鱼内心一震,这与自己的想法几乎是不谋而合。

邵小曼忽然转移话题:“别讨论无聊的工作了!对了,想不想找个屋顶酒吧玩?”

“好啊!”

邵小曼与袁得鱼来到云雀(Skylark)屋顶酒吧,这里风景怡人,可以轻易地眺望到不远处的哈得孙河(Hudson River),眼前尽是洛克菲勒中心(Rockefeller Center)等城市风光,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建筑天际线尽收眼底。

袁得鱼点了简单的咖啡酒,邵小曼要了一个清凉爽口的莫吉托(Mojito,鸡尾酒的一种)。

在邵小曼眼中,莫吉托是鸡尾酒的神作,原料看似简单,黄柠檬与青柠檬各一个,酸而清香的汁水滴入薄荷叶与冰块中,只要加上些许朗姆酒、一点苏打,就格外清冽爽口,朗姆的后味也勾勒分明。

这个开放式的屋顶,簇拥着许多人,一些意乱情迷的男女抱在一起喝酒。

邵小曼喝着酒,与袁得鱼一起靠着围栏,眺望曼哈顿繁华的都市夜景。

“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吗?”

“就好像发生在昨天。”袁得鱼笑着说,“你当时站在一个舞台上,不过说实话,那个舞台是很简陋的,幸好有你出现,让所有人眼前一亮,瞬间让其他美女都暗淡无光。我也饶有兴致地看得出神,想着,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精致的美女。”

“你那时候心里只有你妹妹,哪有闲工夫看我啊!”

“那你太不了解我了。”

邵小曼忍不住说:“对了,这么久了,你不觉得寂寞吗?”

“你怎么知道我寂寞呢?”

“我身边有一些朋友经常遇到你,你还是单身吧?”

“你不用太担心我啊,男人总是有办法的……”

“啊,难道你也像一些华尔街男人那样,去找最高级的……”邵小曼故意不去想象。

“我是说,我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啊,比如与朋友一起打球啊、钓鱼啊……”

“那你后来就没遇到心动的女生吗?”

遇到过吗?袁得鱼心想。

邵小曼踮起脚,轻吻了一下袁得鱼的脸庞。

袁得鱼低下头看着她:“邵小曼……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如果你觉得是,就是吧。”邵小曼继续喝酒。

屋顶酒吧的音乐依然动感十足,四周喧闹依旧,邵小曼此刻却觉得异常孤独。

袁得鱼喝得迷迷糊糊,邵小曼将他带回了酒店。

邵小曼望着酒店的窗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俯瞰中央公园的美景,视野开阔,一整片的公园树林尽收眼底。

袁得鱼醒来,蒙眬地望着邵小曼,她的侧脸小而精致,岁月仿佛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对袁得鱼而言,一直在不停地战斗。支撑他的,是越来越近的梦想,或许,用不了太久,煎熬的日子就快结束了。

只是,结束也往往意味着新生。当下的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对任何女孩承诺什么。

“再喝点儿酒吗?”邵小曼打开冰箱,“我就知道这里会有鸡尾酒。”

不一会儿,水果的甜香味与金酒的酒味飘散在整个套房里。

袁得鱼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嘿,小曼,听说你快结婚了?”

“谁说的?”

“我知道,其实你已经结婚了,只是没有戴戒指。”

“原来你是试探我啊?我,确实,差点儿结婚,但……”

“难道你逃婚了?”

“你怎么知道?”

“这比较像你的风格。”袁得鱼故意装作想起什么,“啊,我知道了,不会是因为快结婚的时候想到我了吧?”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恋,不过这才比较像你……”

“你当时想,对不起,未婚夫,你先等一下,还有一个人,我要先打他一顿才能回来与你结婚。”

“神经。”邵小曼笑了笑,“真的很久了。”

“什么很久?”

“你的战斗,自从你从泰达夺回海元后,你进行了新能源大战、中概股大战,最近的创业板热潮与你也有关……”

“哈哈哈,没想到你一直在关注我的动向。不过,真正的风暴即将来临。”

“真正的风暴?”

“在倒计时……记得我在次贷危机前曾说过,那次好像一个掉落的靴子吗?现在,不只是靴子,裤子也要掉了!”

“袁得鱼,你们现在在做什么?”

“不说那些了……再喝一瓶?”

“袁得鱼,我总是在不断等待,我原本以为等待是一件很容易也很美好的事,因为心里有信仰啊,有坚持的东西,不断保持着它的完美。但等待,并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

正在这时,曼哈顿忽然“哗哗”地下起大雨来,窗玻璃上尽是雨水。

邵小曼坐在窗户旁,望着窗外,她薄如纱的白色上衣领口,随意地耷拉下来,肩膀若隐若现。她靠在窗户旁,身形就像一幅剪影,曼妙多姿。她白嫩纤细的手指顺着雨水划了几下,像一个小孩子。

袁得鱼静静地看着。

邵小曼回过头,轻轻地说:“你不要再躲我了,好吗?”

袁得鱼默不作声:“可我不能向你承诺未来,你知道,这次的对手,可能是你父亲……”

邵小曼的眼睛暗淡下来:“再给我一瓶酒……”

袁得鱼娴熟地用手打开瓶盖,走上前,递给她。

正在袁得鱼靠近的时候,邵小曼一下子搂住袁得鱼,用嘴封住袁得鱼的嘴。

袁得鱼情不自禁地回吻她,比她更为炽烈,接着控制不住地搂住了她。

今天的遇见,仿佛是在将自己藏住的欲望延伸。他有些恍惚,这是久违的感觉,心里构筑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正在一片一片瓦解。

他们亲吻着,邵小曼紧紧抱住袁得鱼健硕的肩脖,她喜欢袁得鱼充满力量的身体,她想与他很近很近,永远不要分离。

恰此一刻,意乱情迷。

“不要再逃避了,好吗?”她呢喃道。

袁得鱼将她放到床上,邵小曼闭起眼睛……

第二天,袁得鱼醒来,发现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长。

他望着躺在身边的邵小曼,清晨的阳光映照在她脸上,是那么美好。

他有时也希望这样的美好永久延续下去,与斗争、内心的挣扎永远分离。

他有些痛苦,因为他做不到,命运就像一辆惯性的罪恶火车,将他承载,一直向前。

邵小曼醒来时,看了看周围,发现袁得鱼已经离开。

袁得鱼乘坐的是飞往奥马哈最早的班机。飞机上,他想起昨晚邵小曼在他怀里睡着的样子,睫毛微动,眉眼如画。

他依旧有些恍惚,与投资不同,在爱情面前,他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男孩。

然而,自己却一直在伤害她,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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