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鹅来到颚国公府不过是当时自保的计策,如若没人收留,他们主仆二人有可能饿死街头,现在身体恢复了,可以离开了。
有一天,尉迟恭回来后便去了侧院练武场,尉迟宝林和尉迟宝琪两个哥俩正在练武,场地很大,四周摆放着很多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应俱全。
尉迟恭坐在中间位置,身着一身黑色常服,看起来黑光满面,精神抖擞。
“出拳要快,下手要狠。老子老了,陛下带咱家不薄,封我一个国公当当,以后朝廷要是和突厥开战,你们俩其中一个要跟我上战场,沙场无情,没有实力,就会死无全尸,现在下苦功夫,将来都是为你们好。”
尉迟宝林和尉迟宝琪苦着脸,一人拿刀,一人持剑,两人胶着,刀光剑影,兵器撞击发出金属争鸣的声音。
“爹,行不行,我们练了两个时辰了。”
“是啊爹,我快不行了。”
尉迟恭一拍桌子,桌子上的水,厉声道:“不行,必须分个胜负,谁输,罚抄什么,那个什么经书两遍。”
俩兄弟一听,顿时气血上涌,向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刀剑挥舞的虎虎生风,金铁交击,铿铿锵锵,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只有步步要命的动作,砍,劈,拆,挡,四个字足以形容。
“用最小的动作,用最小的力气杀人,不需要多余的动作,你们再简练些。”尉迟恭在一旁指挥着。
余鹅溜达到这里,躲在柱子后边看着他们练功,他也想偷学来着,可是发现他们的动作一点也不炫酷,甚至有些搞笑。
“宝林世子,小心,宝琪世子要刺你下阴。”
尉迟宝林心念一动,出刀的动作慢了些,尉迟宝琪的剑劈下来,他被一股剑力击退,刀身嗡嗡作响,他的手臂也跟着颤抖起来。
尉迟宝林凶神恶煞的看过去,这个乌鸦嘴怎么来这里了,他拿着刀指着余鹅,“狗奴才,谁让你来这里的,不想活了。”
“世子,你要输了!”余鹅一点也惧怕他,虽然他身为一个奴隶。
尉迟宝琪灵机一动,迅速上前挑下宝林的刀,然后一脚踹在尉迟宝林裆下。
“哎呦。”
“宝琪,你干什么?”尉迟宝林欲哭无泪,倒在地上捂着下身,质问道。
“嘿嘿,爹刚才说了,谁输谁抄书,现在你输了。”
“你,这不算数,这怎么能算数。”尉迟宝林当然不会同意,他站起来找尉迟恭理论。“爹你说做数不?”
“战场之上无兄弟,虽然有人干扰,但是你也是输了,抄书吧!”尉迟恭没好气的看来一眼余鹅。
尉迟宝琪把刀背在后面,看着余鹅,“不错不错,有前途,哈哈哈哈。宝林,那我先出去玩了,青雀和怀玉他们还等着我去喝酒呢!”
尉迟宝林万分沮丧,阴沉着脸看着余鹅,余鹅讪讪一笑。
余鹅向尉迟恭走来,拜礼道:“国公爷。”
“干嘛?你小子最近很不老实啊,老夫府上被你搞得鸡飞狗跳的。”尉迟恭拿着一根青铜鞭,拿捏着手感,重量,没功夫搭理他这个祸害,偏偏他还一副人畜无害的德行。
余鹅一愣,道:“老爷难道不惩罚我,我犯了这么大的事。刚才要不是我多嘴,宝林公子也不会裆下挨一脚,万一宝琪少爷不知轻重,踢坏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说得是啊。”可是思来想去,尉迟恭却不知道怎么罚他,打他一顿,还得给他买药,抄书,浪费自家笔墨,干活,干什么呢?
尉迟恭一拍大腿,哦,府里西边的墙壁需要修缮,他说道:“你去找二柱,府中西边院墙需要重新修缮,去哪干活。”
余鹅应了声是,便转身离开,他一路畅通无阻,来到西边院墙工人施工的地方。
赵二住正在督工,回头看见余鹅走过来,冷声道:“你跑这里干什么?快走开,有你在准没好事。”
“后院活干完了,国公爷让我来这里帮你们修缮围墙。”余鹅看着忙碌的长工,乒乒乓乓,动作很慢,虽说慢工出细活,可是没有效率,看不见成果,俩月建造一幢大厦见过没?
本来赵二柱想赶跑这个瘟神,既然他说是国公爷的意思,便也不好再让他走人。
赵二柱督促着这些工匠,“你,把这些木料抬走,快点,都别偷懒,干完府里管饭,还有赏钱拿。”
“你们几个过来,把这些土清理一下。”
他对余鹅道:“呆在这,哪都不许去,一句话也不要说,管好你的嘴巴。”
“人可以不吃饭,但是不能不说话啊!长时间不说话,人就会变得呆呆傻傻,口齿不清晰,思考没有逻辑,到时候万一歹人陷害我,我没办法自己辩解。这是关系到人生大事的问题,请恕我不能答应。”
余鹅继续说道:“赵兄,常常讲话还有一个好处,根据医学研究表明,说话有助于动脑,可以有效防止老年痴呆,学名帕金森病。”
赵二柱一头雾水,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这货怕不是已经疯了吧!说得都是什么玩意,一句也听不懂。
他其实也不愿意和一个傻子争辩,便不再搭理他,先前诸多恶意都打消了,甚至还有点同情他,也罢,绿珠就由我代为照顾了。
“余兄,先前都是我不对,你不要想不开,人生还长,你放心,绿珠我一定帮你照顾好。绝不让她受欺负,以后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赵二柱叹息一声,走到余鹅跟前拍拍他的肩膀。
照顾你妹!
你个智障,
二逼,
文盲,
我老婆需要你照顾?
不要脸,
余鹅呆然看着赵二柱,然后提起拳头照着他脑门就是一拳。
赵二柱一个趔趄倒下去,捂着自己的脑门,一点也不生气,语重心长道:“余兄,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绝不会辜负绿珠,请你相信我的为人。”
余鹅火气上来,走过去一脚接着一脚。
“照顾是吧!”
“翘我墙角是吧!”
“我让你比比。”
余鹅打完,面不改色心不跳,一点也不喘气。
周围的人围上来,拦住余鹅:“你这小子,疯了,竟敢打赵小管家。”
“是啊,一定是疯了,嫌自己命太长。”
赵二柱起来,对大家解释道:“大家听我解释,我看刚才余鹅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应该是这出问题了。”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继续道:“大家也都知道,余鹅进府以前是街头乞丐,说话做事一直疯疯癫癫的,我不会怪他,刚才余鹅已经把绿珠许配给我,我一定会照顾好她,大家也都做个见证。”
周围的人恍然大悟,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点头称赞赵二柱是好样的,男子汉,有担当。
“这是好事啊!”
“绿珠那丫头,跟着这个倒霉蛋肯定吃了不少苦。”
“赵小管家好样的。”
余鹅感受到深深的恶意,他感觉自己快要绷不住了。
他面带微笑,走到赵二柱面前,给他拍拍衣服上的脏污,道:“你不会以为我真的疯了吧?”
赵二柱贴进余鹅的耳朵,嘴角勾起,阴笑道:“不管你先前是真疯还是假疯,现在,大家都认为你疯了,这就行了。”
“刚才你打我大家都看到了不是吗?”
余鹅摸索着下巴,问道:“我要是疯了是不是就可以出府了?”
“当然,我到时候会给你一笔钱,就算是迎娶绿珠的彩礼”
余鹅道:“你这一招玩的可以,不错不错,我还得谢谢你。”
赵二柱刚才是诬陷,现在却认为这个家伙真的疯了,无药可救。
“有病。”
余鹅哈哈大笑,对着一圈人说道:“我疯了,哈哈,我疯了。”
周围的人一脸嫌弃,生怕这疯病传染到自己身上。
余鹅腰板挺直,指着院墙道:“你们这院墙造的不行,歪了,不仅歪了,泥土和稀泥掺水太多,马上就要倒下去,快跑吧!”
看着余鹅离去的背影,大家摇摇头,然后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围在一圈,恭喜赵二柱马上就可以成亲了。
轰然一声,他们背后的那面墙坍塌,吓得众人乌拉跑到一边,还惊魂未定,大家都把责任归咎于余鹅的那张嘴。
是余鹅疯了,所以墙塌了。
事情被黑白二位夫人知道,大发雷霆,众人将余鹅抬到院子里,先打三十棍,以儆效尤。
此时,绿珠还不知道,她还在白夫人房里打扫卫生,擦擦花瓶,外面跑进来一个小丫鬟,她气喘吁吁的,捂着胸口,“绿珠,你,你哥哥,被打了,夫人要把他赶出府去。”
绿珠眼睛瞪的大大的,丢掉抹布,心里万分急切,小脑袋瓜胡思乱想着,少爷千万不能有事啊!
她提着裙摆,跑出去。
那是情真意切担心余鹅出事。
正院,尉迟恭和俩儿子夫人都在,余鹅没有挨棍,是尉迟恭阻止了的,余鹅孑然一身站在院子里。
尉迟恭看着这个清秀的年轻人,初次遇到他虽然很滑稽,怎么看也不像是有脑疾啊!
“夫人,我与他做赌,他要在府上为奴一个月,如今才半月之期,不如再等等,赶他出府。”尉迟恭为余鹅求情道。
黑夫人冷声道:“等什么,等他把府里全祸害了,不行,现在就得让他离开。”
余鹅低头行礼,笑道:“多谢夫人成全。”
“你看看,人家还不领你的情呢?啊,大老黑,你别拦着我,他今个就得走,不能再让他祸害府里。”
尉迟宝林道:“对,这厮不能留着。”
尉迟恭也不再阻止。
“少爷,少爷。”绿珠跑过来,跑到余鹅身边,仔细打量着余鹅,没有看到伤痕,但是一路上鼻子酸酸的,眼睛早已经充满泪水,此刻终于爆发,眼泪就像是决堤洪水。
她趴在余鹅怀里,哭泣着:“少爷,您没事吧!我听说这些坏人要打你。”
白夫人十分怜爱绿珠,这时看到他们兄妹二人如此情深,便也舍不得拆散他们,但是也不能看着绿珠跟着他出去受苦。
“绿珠,快过来。你兄长马上要离开了。”
“少爷去哪里,珠儿就去哪里。”绿珠把头埋在余鹅怀里,抓着余鹅的衣角,糯糯道。
白夫人道:“你们不是兄妹吗?”
“少爷就是少爷,不是兄长。”
白夫人语重心长道:“就算是少爷,他现在疯了,你跟着他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跟着我,以后肯定给你找一个好人家嫁了。”
“珠儿不嫁,珠儿是少爷的。”
众人面面相觑,赵二柱站出来,道:“余鹅,你疯了,难道还让绿珠跟着你受苦,绿珠,你留下来,我赵二柱一定会娶你。”
余鹅叹息一声,看着尉迟恭:“国公爷,我们现在能走了吗?”
“额,这……夫人”尉迟恭侧身看着黑夫人和白夫人。
“他二人主仆情深,想来没人将他们分开,罢了,给他们一些盘缠,好歹可以撑些日子,说不定可以找到活路。”
“走吧,快走,别碍眼。”尉迟恭大手一挥。
余鹅行大礼,拜谢道:“多谢国公爷救命之恩,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余鹅一定铭记于心。这就告辞了。”
“夫人,他可以走,绿珠您怎能放走,她可是府上的奴隶?”赵二柱上前阻止。
“留不住的,你就别想了。”赵松林睡眼惺忪的模样,接着打了个哈欠。
有仆人已经将她们的行礼打包,递给余鹅。
阿德利和吉吉安带着两人出府。
余鹅回头,看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合上。
平康坊大街上人头稀少,只有数不尽的高门,一直延展到东方的尽头,公爵高官的府邸都聚集在此地。
街道上墙角还有积雪,寒风凛冽,街道上走着的俩人靠近些,相互取暖。